“传的是什么话?”柳明月追问道。
柳微然怯怯地抬头,咬了下唇轻声道:“小姐道,阿容姐姐是封小姐身边得力的人,所以特特地赠了簪子给她……又说封夫人的身子不好,须得阿容姐姐多照料着点,该用的药半点儿都不能少了……”
“这话可是奇了,”柳明月挑起眉梢,脸上一副得胜者的表情,“我的身子不好,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柳微然垂了首道:“奴婢只负责传话,别的一概就不知了,这是奴婢进府以来小姐第一次委派任务,奴婢生怕做错了什么,半句话都不敢漏了。”
封蝉几步迈到长安面前,咄咄逼人:“说什么我母亲身子不好,实是心存不轨,想要收买了那贱丫头谋害我母亲。表妹,纵是我母亲平日里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咱们也好歹是骨肉至亲,你但凡念着一点儿亲情,也不该下这般的狠手啊。”
长安抬眼往席上看去,桌上诸人,反应不一。丁夫人是一脸急色,唐夫人只顾着看着罗心,生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韦夫人是面不改色。颜氏满眼的担忧,几次想要开口,都被长安拿眼神劝住了。
余下的夫人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兴奋与好奇。这样的事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府内,她们还是十分乐在其中的。
长安收回眼神,笑道:“表姐息怒,这事情还没问清楚,你可不要冤了长安。”
“还不够清楚吗?”柳明月满脸的惋惜之色:“我看不如就此打住罢,长安是年纪小,不懂事,身边的人又不知道劝阻,这才一时迷了心窍……”
“姑母,”长安见她一个劲的想将罪名坐死,将此事揭过,不由的提高了声音:“今日非同往时,诸位夫人俱为见证,此事若是就此糊弄过去,只怕各位夫人心中,长安就成了心肠歹毒的不孝之人了。姑母向来是疼惜长安的,想必也不愿如此罢?”
柳明月猛然之间被长安截了话头,又听到长安给她戴了顶“爱护侄女”的大帽子,唯有不自然地笑起来:“这是自然的。”
“长安听到如今,倒有一件事不明白。”长安笑道:“既然姑母认定是我借送簪之名来买通下人给您下药,那么,这药……又在何处?”
“药?”柳明月似是不曾想到长安问起这话,顿了顿不讲话。
“母亲,既然她毫无悔改之心,咱们又何必给她留体面?”封蝉气势汹汹,语带讥诮:“适才有人夸你心思巧,我瞧着一点儿也不错,你这药藏得隐蔽,寻常难以发现。”说着伸手捡起地上那支振翅蝴蝶金簪,用力一拔,就将簪头上的蝴蝶拔了下来,露出里头中空的部分:“你瞧,这药,如今可不是正在里头吗?”
封蝉说完这话,就将手中的簪子倒转过来,果见一股子粉末如同细沙一般流了下来:“母亲已经找人验过了,这可是见血封喉的,砒霜!”
“呀……”桌上已经有夫人掩了嘴惊呼,一脸骇然地看着长安,似乎是对长安如此机关算尽而感到惧怕。
封蝉见大半的人都信了这话,心中得意,微微仰着头斜睨着长安道:“如何,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绿衣也是惊骇,小姐前段日子看中了琳琅阁中外域来的簪子,偏又嫌那簪子样式粗苯,便央了夫人仿照那形式重新打造了两根,便是如今的证物,那振翅蝴蝶簪。
这簪子看起来普通,但当中镂空,比起寻常的实心金簪来要轻得多。
长安却盯着那簪子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缓缓笑开道:“这簪子不是我的。”
柳明月沉下脸来:“胡说,你方才已经认了,现在又改口,怎容得你这般的反复无常?”
“姑母不必动怒,”长安眯起眼睛笑道:“适才你拿出簪子来,因着样式一样,长安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如今表姐打开其中的机关,我才肯定这并非是我的那根簪子。”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的簪子只是寻常的实心金簪罢了,哪有这般复杂的关窍?”
见柳明月打算开口,长安先一步截道:“姑母若是不信,长安当时打了两支一般模样的簪子,我将另一支取来,您一观便知。”
说着转到微然面前,和颜悦色地问道:“我上次给你两支金簪,一支让你送给阿容,另一支给了你,如今那金簪何在?”
柳微然抬起头来,面上挂满了泪痕,神情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怯怯回道:“什么金簪?小姐只交给奴婢一支,奴婢早就交给客院的人了。”
“只有一支?”长安语气依旧和缓,“你可想清楚了?”
柳明月不悦道:“侄女何苦要逼她,她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罢了。”
“六岁?姑母倒是知道的清楚。”长安冷笑道:“姑母大概忘了,长安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已。”
柳明月被她的话噎住,一时开不了口。
“母亲,女儿明明将簪子给了微然,她却说没有。少不得要劳动母亲差几个姐姐去微然房中搜寻一遍了。”长安向颜氏道:“为了以示公允,还要烦请诸位夫人派上一两个身边的人随同前往。”
颜氏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珑绣珑香,你们两跑一趟,务必要仔仔细细地搜。”
唐夫人道:“姐姐若是不嫌弃,就将我身边的木香也带上。”
丁夫人也差了红英同去,史娉婷之母,钟柯琴之母被女儿恳求,也自派了个丫头出来。
余下的人并不想搀和到柳府的家事中来,生怕自己沾上什么,故而并不出声。
长安又问柳明月:“姑母可要派一位姐姐同往?可不要说其中有长安在装神弄鬼。”
柳明月看到跪伏在地上的柳微然虽然是滚了满脸的泪,但细观神色并不见半分惊惶害怕之意,便将心放了下来:“侄女只管去查就是,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一行人统共六个丫头便往阁水居走去。
厅上一时之间寂寂无声,丁翎容悄悄地拉了拉长安的衣袖,担忧道:“你这姑母是有备而来,你可有对策?”
长安拍拍她的手,安抚地一笑,翎容知道她心中已有主意,这才松了口气。
孙芷低声道:“我只当你们柳府人口简单,家中也没什么勾心斗角,杂七杂八的事。如今看来也不尽然……你这个姑母不知存的是什么心,这样的事什么时候不能说,偏要赶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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