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澜点点头，明明没有什么必要继续下去的交谈，伊澜竟有些不忍结束。
“你叫……”
“方以诺。”
“哦，方以诺。”自言自语的又重复了一遍。
“朋友们都叫我阿诺。”阿诺羞涩的笑笑，抓了抓自己的后颈。
这无意的举动竟像是戳中了伊澜心中的某个发痒的地方似的，啧啧啧，这小鬼，还挺可爱。
“阿诺？你这身材跟人家美国那个阿诺可是……”伊澜笑起来，见阿诺看着自己出神，又马上收敛了笑容，“你……上高三了？”
“嗯。”
“在哪上？”
“一中。”
“挺厉害呀！”
“我的成绩中等，我老姨家的妹妹比我厉害，一直是全校第一。”
“看来你家盛产优等生啊！”
阿诺一时语塞，不尴不尬的笑笑，又摇了摇头。
“想考哪所学校？”
“本地的医科。”
“哦，这里的医科很好吗？”
“一般，但是离家近，开销少。”
“还挺懂事。”伊澜乜斜着眼看他，“你想当医生？”
“嗯，听说挣得比较多。”
伊澜笑：“你倒是很实际，可是当医生很累呀！”
“我不怕累。”坚定的目光，认真得可笑。
伊澜心头一紧，抿起嘴笑着看他，见他局促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挺逗的。”
阿诺窘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莫琳一袭红裙，闪进他们的视线，像是在审视一个不识相的乞丐，快速而冰冷的打量一下阿诺，转而对伊澜说道：“去照相吧，那些电影演员等着呢！”
伊澜起身按住莫琳的肩膀，支撑住自己微微摇晃的身体，顺势把杯子递给阿诺。
“谢谢。”转身离开。
走出很远，伊澜似乎还能感到阿诺的注视，怯懦又渴望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落在自己身上。
婚床是宏大的宫廷金色，重磅真丝质地，摸上去有丝丝缕缕的凉，继而是柔柔涌起的暖。
伊澜看着这床，竟有一丝苦楚，这样的床她睡不踏实。
黄其林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纯棉质地的睡袍规整的系好，见伊澜正看着自己，叹口气，走向一旁的书柜。
从中间的小抽屉里抽出一根雪茄，点上，深吸一口，徐徐吐出。转身看着伊澜，目光深邃得让人心生寒意。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我……睡不惯新床，今天……我去书房睡。”
伊澜面无表情看着他，牵起衣襟裹紧身子，双臂紧抱于胸前，微微努起嘴，像在玩味着什么。
又吸了两口雪茄，黄其林清了清喉咙，说道：“婚床还是不要空着比较好，你睡吧。”
说完，冷冷的看看伊澜，像是挑衅，又像是无力的挣扎。
许久，黄其林将剩下的半支雪茄放在烟缸边上，用食指刮了刮规整的络腮胡子，眉头一皱，走出门去，步幅很大，速度却不快，想逃却又压着步子的样子滑稽得让人心酸。
伊澜的眼眶红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原样。
牙齿咬得生疼，伊澜躺在不属于自己的床上。
指甲陷进肉里，吐出的气有一团团的黑，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她不敢继续想，红色衣裙的莫琳奔跑在她的梦里，皓齿红唇，她一微笑，世界都暗下来，阴森的气息席卷而来，从阴沟里泛起的潮湿阴冷，伊澜顿觉周身遍布黑色的小虫，窸窸窣窣的爬着，使她头皮发麻，一阵接一阵的恶心……
猛地张开眼，一身凉汗，天空刚泛起微蓝。
看看周围，这是……客厅沙发？再看看自己，白色衬衣，粉丝内裤……
是啊，转眼已是两年，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她独自一人，喝掉一整瓶82年波尔多红酒，醉倒在沙发里。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一个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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