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人都经得起命运这把杀猪刀的磨砺,并不是所有的事翻过去了就是新的一页了。想不到一向开朗壮硕的明爸失去双腿后开始沉默寡言,拒绝吃饭,拒绝吃药,明姨也跟着一天比一天消瘦。
终于有一天,摇摇欲坠的心塔抵不住翻涌的洪水,阿明家传来了明姨撕心裂肺的哭声,“你想死不,我偏不给你死,你就这么想撇下咱娘俩,还有二老么?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你苦我不苦吗,啊……”明姨哭得嗓子都哑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我只知道明姨哭得很伤心很伤心,那种旁人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的痛,就像一个溺水的孩子紧紧地抓住一根随时会断的水草在水中苦苦挣扎。他不想明爸自暴自弃,即使明爸双腿残废了,即使成了全家的包袱,她都无怨无悔,只要他好好活着,那就是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有丈夫,有爸爸,有儿子的家。
这是她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当我再次放假回家时,路过阿明家,明爸正坐在轮椅里晒太阳,身上披了一条小毯子,非常刺眼的是,原本是健壮双腿的地方垂着两个空空的裤管,风轻轻一吹就飘动起来,脸上再也不是衣服微笑的样子,眼神空空地望着前方……
心里酸酸的,顿时记忆涌上了心头,眼前是一幕幕明爸逗我玩的场景。小时候的我有点厌食,在奶奶喂饭的时候,常常喜欢含着饭,怎么也不肯下咽,瘦瘦小小的,像一颗营养不良的豆芽菜。而在农村,夏天傍晚大家都喜欢用冰凉的井水把晒谷场浇个湿透,然后摆上桌椅,在场上吃饭,享受着田野里吹来的阵阵凉风,宛如一个天然的大风扇。
“你看你那小个子,再不多吃点,风一吹就能吹跑咯!”明爸隔着篱笆朝我喊过来,“你看我家明明每天都吃一大碗饭呢……”
收拾好记忆,我努力让自己自然些。
“明爸,阿明在家吗?”
等了好久好久,明爸才轻轻地说了句,“在的。”
我有点无措,背着书包走进阿明家。气派的二层小洋楼,现在与之格格不入的是房子里的气氛:安静、忧伤。
柜子都敞开着,明姨一声不响地收拾着衣服,阿明正在给一个行李箱拉上拉链,见我过来,挤出一个微笑,“阳阳,回家啦。”我应了声,“嗯。”见我还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阿明低下头,犹豫了下,然后抬头,“阳阳,明天我们就要走了,我们去北京,给我爸治腿。”在阿明忧愁的脸上,我似乎看到了一种叫希望的东西,“治好了就回来!”
阿明走了,他、明姨、明爸一起去了北京,家里只留下了明爷爷和明奶奶。放假时遇到了在外表劳作的明爷爷明奶奶,“阳阳,放假回家啦!”命运的捉弄让这对老夫妻在晚年过得冷冷清清,“嗯,明奶奶明爷爷好!”我大声地喊道。
我不会去问,阿明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虽然我很想很想知道。因为我知道这是一道疤,在明爷爷明奶奶心里深刻着的疤,只有当阿明、明姨、明爸安好回来的那刻才能痊愈。等待的岁月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煎熬着头发已经花白的明爷爷明奶奶。
可怜天下父母心!
手里拿着的是阿明临走时送我的瓦特机器人,心里默默祈祷,快让这一切都好起来吧!
瓦特机器人放在床头,一抬眼就能看见,仿佛就能看见风一样的少年从葡萄田里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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