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奥看着眼前双目炯炯有神的老医师伊姆,心想。
——想要药方是么?
“我的药方来自至高的阿蒙神的神启,是无价之宝。”克里奥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至高神?那些古老到褪色的神明,不是已经隐没,无人问津了么?
自从神权分裂之后,不同地区乃至不同职业的人们,都随心所欲地选择信仰的神祇,甚至创造属于自己的新生神祇,弥补空虚的心灵。没有统一信仰的人们之间彼此蔑视。
笃信医药之神的医师们将信将疑地彼此交换着眼神,以为眼前的人不过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
“即使折算成世俗的金钱,你们也是买不起的,更何况我并不缺钱,我侍奉的至高神对于忠诚的使徒向来有丰厚的馈赠。”
随着殿下的话,一旁塑像般静立的“维西莉丝”会意上前,微微拉开钱袋的束口,捞起一把金豆子,让它们从指缝间漏回了袋子里。
出身于世代行医的家族中的医师们,本来在从上到下各个阶层中拥有着超凡的地位,凭着丰厚诊金,过着优裕的生活,但此时都被眼前财大气粗的行为惊呆了。他们张大了口,像一群呆呆的鱼一样,即使不那么贪财,也免不了被若无其事出现在眼前的大批昂贵金属颗粒黏住目光,眼球追随着金豆子的下滑而移动。
老医师伊姆喘着粗气,困惑而艰难地说道:“既然你不要钱的话……那我怎么样才可以拿到药方?”
正巧这时祭司阿卢熟练运用高贵冷艳的面具,应付完突然爆发了虔诚之心的信徒们,走进了接待室。
“来自神明的药方原本应该保密,但是,”克里奥瞥了一眼立即消沉下去的老医师,“看在你如此孜孜以求的份上,我可以与你订立盟约,献上一切珍视的事物,以你信奉的医药之神和我侍奉的阿蒙神的名义一同起誓。”
“不过有一个条件,既然分享了阿蒙神的荣光,以后你们每医治一位病人,都必须代替我的神庙宣扬回归的至高神信仰,发展信徒。”
有个年轻的医师嗫嚅着说:“你是想要雇佣我们吗?可是我们的神是医药之神……”
克里奥肃然道:“在彼此之间信仰不同的情况下,病人们像使用工具一样,对医师们用后就弃,反而感激自己信仰的某一种狭隘的神。这世上,只有如今回归救世的至高神才是包容万物的。
为你们的治疗行为加入至高神性的光辉,能让病人对你们更加笃信不疑不是么?与其说是雇佣,不如说是合作共赢的关系。而我,还有更多古老的神秘药方可以一一交给你们。不愿意的,大门就在那边。”
将面前的医师们逐一仔细观察过,确定将每个人的心思都洞察得差不离,克里奥吩咐祭司阿卢:“祭司大人请为我们主持仪式吧!”
神庙这些将来的触手,逐渐延伸出去。
宗教的意义,无非是方便上层的统治,同时为民众提供心灵寄托。
至高的神座只有一个,神明太多,就会太过拥挤。在这皇权频繁更迭,神权日渐式微的千年后,人人口称神明,心中却没有信仰,只为了自我原谅而不断制造着自己的神。那些被人类的私心分裂出的不伦不类的神格,就让我将它们都回收融合。这样才利于将来的统治。
至高神阿蒙的意志,只要我一个代言,就够了。其他的杂碎诸神,都只能敬畏地匍匐在脚下!
“您听的满意么,理事大人?”
止住送客回来的祭司阿卢的话头,克里奥走到华丽的壁画前,对小哑巴让开身体后露出来的一双不起眼的眼睛图案,漠然问道。
要不是“维西莉丝”出乎意料的敏感,克里奥本人也几乎要被这充满玄机的隐蔽窥视孔蒙混过关。
墙体另一侧传来了尴尬的连声咳嗽。
“身份非凡的大贵族后代,身子柔弱,不得不到神庙中静养清修……恐怕事情的真相不止如此吧?”理事聂尔达略带愠怒地质问祭司阿卢,似乎在责怪他对自己的隐瞒。
克里奥柔声道:“他可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谎言。”只说出了部分真相。
理事聂尔达突然想到了小公主被选为神妾的传言,难道竟然落到了这么个小神庙里?
“您……难道是那一位?出自高贵王后腹中的——”
“既然猜到了我的身份,这个反应可真够失礼。”
滑落的兜帽下,是暗夜般纯黑的发丝、莲瓣般皎洁的肌肤和晴空一般蔚蓝的眼眸。年轻的公主负手胸前,神情冷峻倨傲,明明还是稚嫩的外表,却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强势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顾不寒而栗、肃然起敬。
理事聂尔达瞬间想起来关于这一位的许许多多秘闻,尤其是:至高无上的神眷之子,诞生于高贵的王后腹中,于日出时分,随着太阳神拉一同苏醒。他是阿蒙神的宠儿,诸神侍奉的主人,埃及之王的道路写在他的命运中。
原本他想着公主既然是个傻子,那还真是浪费了传奇般的身世和预言中非凡的命运。但是现在——
“我是您忠实的奴仆。”精明的老狐狸单膝跪在地上,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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