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祥和开泰。&&&..
一夜盛大烟火直至临近破晓,声势才渐渐弱了下去,借着天边铁青色的朝霞光彩,上百骑背上插着梵阳皇族大旗的传令使,将新皇登基改年号为北辰的消息送往梵阳各处。不出数日,梵阳会皆知已改朝换代,百姓只知皇帝高高在上至尊无匹,并不在意是谁做了皇帝,对他们来,帝都帝王庙堂门庭都是远在天边的事,新年新桃换旧符,换个皇帝改个年号,就全当梵阳帝国的新年新气象。
但是稍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场算是兵不血刃的政变来得突兀蹊跷,除夕夜参加晚宴的无不是五品以上官位煊赫的巨臣大员,哪一个不是代表着根深蒂固的豪阀门庭,背后势力交缠纵横,怎可能由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太子乱来?新皇老皇国祚更替是牵涉天下社稷的大事,可整个梵阳庙堂几乎统统以太子马首是瞻,毫无争议,他们齐齐跪在新皇帝面前,高呼万岁,好似这皇帝身上有无穷的魔性,令他们痴迷沉醉,连应有的判断力都丧失殆尽。
茗禅二十一年新年伊始之际,北辰皇帝皇甫泽宇篡位登基。
在历史上,梵阳北辰皇帝是个短命的帝王,他只当了短短不到一年的皇帝,便葬送了整个帝国,甚至后世史学家查阅历史时,所有的线索都指明了北辰皇帝只是个傀儡帝王。从年号改为北辰元年开始到梵阳帝国的终结,之间几个月内,一向以书生儒士清流喉舌居多著称的梵阳庙堂,出奇得保持了缄默,整座庙堂好似一潭死水,帝都官员大臣皆尸位素餐,与傀儡般的皇帝如出一辙。
而真正执掌权利的,是一个刚刚靠战功踏入庙堂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当初在北辰皇帝篡位之夜,亲眼看到那有着火红色瞳孔的年轻人站在新皇帝之后,跪拜新皇的大臣们都错觉自己其实拜的不是帝王,而是那气质出尘的北辰将军。
而且谁也没料到那面容清秀俊美的年轻人会将整个梵阳葬送掉,甚至连梦阳也一并焚毁,将一分为二的天下合为完璧,建立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国号梦梵。
自梦阳林夕元年到梦梵帝国元年这短短十年之间,被史学家成为‘乱世流年’,在这十年中,不论是梦阳亦或是梵阳,还是极北的蛮族,都在经历着老一辈英雄陨落,年轻一代英雄崛起的悲壮过程。梦阳的神罗皇帝,几位名震天下的诸侯国国君,蛮族的勃日帖??赤那思君王,阿日思兰部汗王,巢及勒合??哈尔赤大萨满,隼骑统领阿拉坦仓将军,轰烈骑统领苏和??赛罕,梵阳的沧海军李暹统领,傲羽长射统领杨煜,打压梵阳江湖二十年抬不起头的大宦官郭阿蒙,被逼退位的茗禅皇帝……
仿佛这十年乱世,让整座天下都凋零了。
而年轻的帝王们相互厮杀战争,好似斗兽,最终只有一个能活下来,结束这十年乱世流年。
史学家以为梦阳的林夕皇帝是乱世罹主,有一统天下的霸决和杀意,以为蛮族年轻的新君王苏日勒和克??赤那思君王,会用蛮族武士的铁蹄将南方的城阙踏成最丰美的牧场,以为梵阳新皇帝会靠着皇甫氏积蓄三百多年的财富,靠精明的算计与谋略,将天下收入囊中,甚至觉得不明不白死在帝都城外的李轻裘都可以算到乱世逐鹿的枭雄中去。
唯独没人料到这大好河山会被一个落寞世家子弟夺去。
人们对这位建立新皇朝的年轻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还是梦阳诸侯国的世子时,穿着蔚蓝色的长袍,胸前绣着一朵摇曳的风信子,怯生生地抓住护卫仆从的手,安安静静,不言不语。
那双本是透明清澈的珊瑚红色眼睛,变得滚烫猩红,仿佛会喷薄出炽烈的火焰,把这座天下烧成焦土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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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阳皇宫中,皇甫茗禅的行宫被披坚执锐的武士严严实实包围起来,除却送水送饭的太监外,任何人不得与这位失去帝位的皇帝接触。武士手握重戈,腰悬轻弩,就是天上有一只飞鸟也要射杀下来。
被囚禁在皇宫中的皇甫茗禅手中依旧转着那圈菩提子念珠,冷清的皇宫中连个烧地龙火炉的侍从太监都没有,冷得像冰窟。他盘腿而坐,呵出一口热气在手上,裹紧了紫金龙袍。
被自己儿子夺了皇位,再穿着这身龙袍,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他心烦意乱又愤怒地将袍子扯下,掷在地上,转过头看也不想看一眼,可又立刻后悔了——今年除夕立春是一日,立春已过,冬意犹在,空旷行宫中冰冷更甚。
“茗禅先生不必妄自菲薄,还是要以龙体为重啊!”一道温和苍老的声音响起。
皇甫茗禅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清癯消瘦的老人拾起龙袍,重新将之披在他肩头。
他手中的念珠突然断开,被把玩得光滑明亮的菩提子散落一地,四散滚开。他眼睛睁圆了,神色慌乱:“你——你是尚吉城城主?”
“二十一年未见,很庆幸你还记得老夫是谁!”老人在这位梵阳先皇面前也不生分,随和地盘腿坐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随意一抹,四散滚落的菩提子从角落中滚出,跳动到老人掌心。
皇甫茗禅瞳孔猛地一缩,更确定这老人的身份了。
这件事只流传在梵阳一代一代的皇帝之间,更准确地,梵阳每换一位皇帝,这位老人就会见这名新皇帝一次,像是拜谒,又像是……敲打!仿佛在告诉新上任的皇帝,谁才是梵阳真正的主人。这神秘至极的老人在一代一代皇帝口口相传间,竟已流传了三百余年,几乎贯穿整个梵阳历史,有多少皇帝都盼着这老人死去,却不想他好似妖孽,老而不死,甚至有皇帝派出精锐刺客去尚吉城行刺,徒劳无功不,反而莫名其妙丢了性命,被下一位皇位继承人取而代之。
这老人几乎就是梵阳活着的遗迹,不论梵阳皇帝如何更替,这位老人屹然不动,在尚吉城中冷眼看天下。
尚吉城俨然成了国中之国,当年郭阿蒙开始打压江湖时,将敢于官府作对的武夫传首江湖,在尚吉城外只是象征性得一掠而过,不敢造次分毫,因此尚吉城成了不少武夫的庇难之处。
梵阳皇帝高高在上,至尊无匹,但只有皇帝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头上还悬着一柄利剑,一个永生不死的妖孽。
皇甫茗禅稳住心神,沉声道:“城主大人好雅兴,按例你该见的是新皇帝吧?怎么有心情来看一个被自己儿子推翻的过气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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