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的么?
可是老将军倏然间将手从儿子手中抽回,挺起胸膛,面容重新变得磐石般铿锵冰冷,那股杀伐果决的气势又回到他身上,整个人如一杆森然长枪,须发张扬。
老将军转身甩袖离去,没有再看儿子一眼,大步流星朝中堂外走去,与方才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柔情判若两人。变化快的让李轻裘措手不及。
快要跨过中堂大门时,老人像是想起什么,说道:“玩到年底就回来,你姐重锦也回来,咱一家三口好好过一次年。”
李轻裘默然点头,应允下来。李重锦是他姐姐,已嫁出去多年,也不知现在如何。
李重锦,李轻裘,他嘴唇嗫嚅,无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重锦轻裘,皆是上佳的暖身衣料,质地轻盈,保暖贴身。人老了,身子不如年轻时耐冷抗寒,就得靠这样的衣物御寒取暖。可是自己的爹爹还是孑然一人,还是要整日操劳,重锦轻裘,一双儿女皆不在身边。爹爹看似无限风光威武,内心冰凉苦涩,又有谁知?
轻裘暖骨,重锦暖血。
心若冰凉,又该如何温暖?
“爹爹老了……”李轻裘看着父亲高大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夜色中,轻声自语道。
他走到父亲坐过的太师椅前,缓身落座,期望能感受到父亲些许残留温存。指尖无意碰到圆滑梨木,凉的彻骨。
他半坐半躺,闭上眼睛,好似睡着,脑中却浮想起自记事起这十几年与父亲的点点滴滴。支离破碎的回忆喷薄而出,脑海乱如麻,竟这样独自坐了一夜。
离开儿子,老将军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空荡荡的李家豪宅中,穿过中院前房,直直走到大门前,神色忧虑。借着两个大红灯笼的光亮,从怀中掏出一张丝帛锦书,字迹走笔龙蛇,左下角那一方鲜红蠡印,触目惊心。
这是已恢复原职的御殿炎将军亲笔书信,要他交出沧海军兵符,十五万李家沧海军统归御殿炎将军调遣。那方蠡印,正是帝国兵权最高虎符印记,见虎符蠡印如见皇帝,不得忤逆。
可是老将军怎舍得交出苦心经营二十载的军队?这封书信在他手中已有数月,迟迟未给回复,而加盖虎符蠡印的书信一而再再而三被送到西南,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老将军感到莫大的压力。
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他将那张丝帛锦书揉成一团,紧紧攥住,沉声自语道:“儿啊,爹爹苦苦支撑,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你也要争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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