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勒摆摆手,示意不需要。他说道:“你喜欢丝绸长袍,还有上面的蔚蓝风信子,这些都是草原上很难搞到的东西。你这件长袍是雨蒙送你的,好好留着,别弄脏了……草原上会刺绣的姑娘不多!雨蒙竟然能下决心学这种南方人才会的东西……”
“雨蒙……”夜星辰嘴角弯出一个弧线,珊瑚红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突然间,他猛然撕开手中如水般的丝绸长袍,默不作声得缠在苏日勒腰间的伤口上,包扎伤口动作娴熟。过去这几年自己受过无数次伤,处理伤口这类事情已经很熟练。
“星辰……你!”苏日勒瞠目结舌得看着这件华丽隽秀的丝绸长袍在夜星辰手间变成碎片。这件长袍不知道花了雨蒙多少个夜晚……
“只是一件长袍而已。苏日勒你待我如大哥,我弄伤了你,错在于我,一件长袍,不算什么,尽管我很喜欢这件袍子!”夜星辰没有看向他,低头专心将苏日勒腰间的伤口包扎好。
一瞬间的温暖涌进苏日勒心头——这就是男人间的情谊么?
他不会表达,不怎么会说漂亮话,只觉得夜星辰能舍得雨蒙送给他的袍子,能舍得草原上如此金贵的东西,这份情谊已经足够他感动。蛮族人生性简单,谁对他好他就把谁当朋友,能获得蛮族人的友谊是很幸运的事情。夜星辰,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已经是刻骨铭肌的朋友了!
夜星辰没再说什么,只是笑容多了一份诡谲,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看不清他笑容下是什么表情。他很善于观察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很善于把握别人心中思索所感,很善于蛊惑。对于他来说,舍弃一件袍子,换来未来草原君王对他的感激和信任,还有对他失手的原谅,很值得。
并不是自然流露出的真心,全是精心算计猜测,然后想出的对策。与情谊无关,只是夜星辰心中繁复不可捉摸的心思。
“星辰,你知道么?草原上可能要打仗了……将军们最近越来越忙,家家牧民都要出人参军,只是不知道我们要和谁打,不知道阿爸会不会又和南方开战!”苏日勒躺在柔软的青草上,疲惫得看着天空中的云朵。“要是和南方打仗,星辰,你会不会难过啊,毕竟梦阳是你的祖国……”
“没什么,打吧。”夜星辰简短的说道,“我对梦阳没什么归属感,梦阳夺走了我的一切,梦阳,是我憎恨厌恶的地方。”
“哦……那就好!”苏日勒脑袋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不会说话,没有雨蒙在,他们两人在一起都沉沉闷闷的,自己不会说话,夜星辰不爱说话。可夜星辰经常说:‘这样安安静静待着就够了,这样呆在一起就很安心。’
很安心,对,和雨蒙,星辰在一起就是这种安心的感觉。
“星辰,你想回南方么?回梦阳看看……”
长久的沉默,夜星辰也躺了下来,晃晃脑袋,将自己额前的头发晃开,珊瑚红色眼睛直直盯着蔚蓝高远的天空。
“想……想回去看看夜国王宫,回去看看不夜城,只是那里的人都不在了。父亲,母亲,哥哥,雍魁叔叔,老仆人们……全都死了。妈妈还被梦阳的皇帝囚禁着,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渊鸿哥哥变得不人不鬼,不知道还记得我么!恐怕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认识我了吧……”夜星辰将双臂抱在胸前,好像一时间觉得很冷了一样。“梦阳值得我挂念的人都不在了,只有我一个人在极北苟活。”
“哦……”苏日勒此时多么希望雨蒙能在这里,只要她在,一定能平复夜星辰心中的悲伤。那姑娘会大声说着“不要难过,将来你要和帝王一样带我去南方玩遍所有好玩的,吃遍所有好吃的!”可现在雨蒙还在数千里之外的乌苏木原呢。还有好几个月才能见到。苏日勒真后悔自己提起星辰的伤心事。
“星辰,你觉得雨蒙怎么样?”苏日勒又问道,他不喜欢气氛尴尬,总想说点什么。
“什么意思?”
“就是你觉得她怎么样?草原上最美的姑娘!”苏日勒没感觉到夜星辰的语气生硬了些。
“很好,很适合你。未来蛮族的君王,也许只有雨蒙公主才配得上未来草原的君王!”夜星辰翻了个身,有些心烦意乱得说道,他用双臂捂住耳朵,好像不愿意再听到任何话。
“嘿嘿,怎么会,她那么厉害,尽知道欺负我,我见她怕得不得了啊!”苏日勒憨厚的笑了笑说道,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夜星辰面无表情躺在那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中的珊瑚红色变得通红,炽烈的血一样红。心情莫名其妙变得烦躁——一时间他心中泛起别样的感情,分外厌弃身旁这个蛮族少年,厌弃他的憨厚,厌弃他的笨拙,甚至厌弃他的声音……就是这样一种阴郁奇怪的情绪充斥在心里,像毒药般在他心脏中蔓延侵蚀。
“好想见到雨蒙啊,只有每年冬天可以和她见面,到冬天部落都南迁还日拉娜河南岸,雨蒙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玩。这两年雨蒙也长高了好多,脸越来越俏美了。只是她一直都喜欢石榴红色的马步裙,喜欢白色的狐裘小袄和紫色纱巾……”仿佛一提到雨蒙,苏日勒的话就没完没了般,少年心中满满的欢愉感,语气中的感情谁都能听出来,那种得意的,温柔的,仿佛谈论的是世界上最美好最美好的事物了。
“噌——”一旁的夜星辰猛然间坐了起来,他低垂着头,伸手抓住纹云刀的柄,拄着刀站了起来。透过额前的头发,依稀可以看见他双眼中的血红……
苏日勒没有注意到星辰的动作,依旧在说着:“你现在也会骑马了,等雨蒙回来后,我们就一起偷偷骑马从结冰的还日拉娜河上跑到北岸那边抓雪狐狸,用它的皮子为雨蒙做小袄,她长高了,以前那一件已经穿不上了……”他闭着眼睛说着,说着,嘴角泛起的笑意越来越柔和,全然不像那个呆呆木木的苏日勒和克,真的,一想起雨蒙,他就有好多好多话要说。
夜星辰扭头居高临下得看着他,手中的纹云刀刀脊上的血槽中,方才苏日勒流出的鲜血已经凝固,血槽中的云纹愈发黑亮——夜星辰的眼睛也变得血红,看向苏日勒的目光中没有一分感情。
“还记得你刚来草原那个冬天时候么,你被呼鲁台家的杂碎抓走了,我和雨蒙一起去找你,我先去阿日斯兰部的营盘找雨蒙,这才查到是阿日斯兰部的人把你抓去了。我们冒着风雪找你,那时候怕你被杀,雨萌急得都哭了……我到现在都清楚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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