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脸上的疲倦一扫而光,琥珀色的眼睛也闪着灼灼的光,看着大萨满严肃而疯狂的样子。世界的皇帝,他想过多少次啊!他多少次在梦中都想将南方最富饶的土地,最瑰丽的楼阙用蛮族的铁蹄踏成最辽阔的牧场,让牧民南迁到温暖湿润的梦阳,不必再忍受苦寒贫穷的生活,这些都是每一代蛮族君王魂牵梦绕的事!可这么多年,谁成功过?最接近成功的卓力格图??赤那思,也不过是逼迫梦阳的皇帝签下合约再撤回来而已,他们对南方那片辽阔富饶的土地既爱又恨,想占为己有却又怕腾格里天神降怒下来……
他低头看着大萨满怀中的孩子,这个是梦阳镇天大将军的后人,他敬重那位绝世名将,若不是他们分属不同阵营,他们可能都会成为朋友!可惜梦阳的军皇已经死了,太过可惜!可偏偏留下一道血脉在草原上,难道不应该让他活下去,甚至将他培养成和他父亲一样的英雄?那个申国双世子也一样,申孤岚是一代枭雄,他的儿子又怎能平庸?
龙潜深涧,焉知经年后翔舞云天?
“勃日帖,趁着我们还活着,还有精力,就早做决断!三十年前你父亲决定南征的时候,就输在我们翻越荒和山脉时遇到山崩,还没和梦阳正面交战就死伤大批武士!再加上当时的神罗皇帝武力霸绝,我们才因恨而归,而你父亲也遭到其余几部弹劾,郁郁寡欢死去。那时候你还只是赤那思的世子,我却已经当了快十年大萨满了。那时候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记得我的老师死前拉着我的手说要我好好辅佐君王,可我辅佐你父亲期间却遭遇前所未有的失败,而你在位期间也没什么成就!”大萨满一脸肃穆,声音变得无比铿锵!“我快死了,活不了多久……你也不再年轻,可我还记得你父亲过世,你继承君王之位,你跪在我面前,我跳着祭祀天神的舞蹈,那时候我的头发还不是花白,你的脸也是年轻的……可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快死了,你也剩不了多少时间……再不做点什么,能对得起蛮族几百万子民将我们奉为神祗的那份虔诚么?”
君王的眼睛恍若失神,虽然大帐中没有生火,可君王眼里的失落疲倦依然可以看清。那是对自己慢慢衰老,再也没有力气握紧刀,再也不能骑着战马狂奔建立功业的无奈!君王老了,这次南征对他冲击也很大,本来打算南征回来就将君王的位子传给苏日勒和克,可现在蛮族内部矛盾依旧严峻,苏日勒和克根本镇不住桀骜的及大汗王还有刁钻精明的贵族!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父亲那时候说过的:“一个君王不死,是绝不能出现另一个君王的!就像天空不能出现两个太阳一样!”
也许自己还能再拼几年,等死了,蛮族内部的事情顺了,苏日勒和克成熟了,自己也能安心将君王的位置交给苏日勒和克了!
“勃日帖,想好了么?趁着我们还有一口气!”大萨满定定的看着君王,脖子死硬的梗着,像拖了重车的牛,眼里那份执着令人畏惧。
“巢及勒赫叔叔,就让我再这么叫你一次!我听你的,就让我赤那思的白狼旗,插遍天下的额米一个角落……你说得对,凭什么我们蛮族就要生活在这种地方……我们也可以做世界的皇帝……”君王怔怔的说道,像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梦魇一样,既是憧憬,又是无边的张狂!
“巢及勒赫,巢及勒赫??哈尔赤,我的名字啊!我都快忘了!”大萨满怅然说道,“我十几岁时候就跟着老萨满学习星象,占卜,祭祀,礼典,那时候老师被叫做大萨满,我就被叫做小萨满,从那时候就很少有人再叫我名字,我记的那时候一个伙伴说,我被老师选为学生的那天起,我的命就和他不一样了。我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使者,是尊贵的大萨满,而他依然是一个放羊的奴隶崽子,现在是,长大了也是,死了时候还是……结果他真的死了,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死的……就那样不见了!和我一辈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知道我名字的人也没有几个!人人都知道赤那思的大萨满是腾格里天神钦点的使者,却不知道他和每一个蛮族人一样都是出生在破旧的帐篷里,喝着马奶羊羔子长大的凡人,他也有蛮族名字,巢及勒赫??哈尔赤……”
“可是现在说这么多都没有意义了!勃日帖,现在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这个孩子,还有你带回来的那个梦阳申国的世子,我们就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他们身上,赌赢了就是我们蛮族几千年的光复,我们也可以骑着马在梦阳的城阙中游弋,也可以在南方的土地上放羊,甚至可以让我们蛮族的小孩学习礼法文典,这样他们长大了都会知道蛮族每个人都是兄弟,都是一家人,这样也就不会有部落间的征战了!勃日帖,这难道不是你想了很久的事情么?”
君王的目光像跳跃的火焰一样闪动着,忽而熄灭忽而煽动,从那双泛着琥珀般温润色泽的眼睛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既不是憧憬向往,也不是痴迷狂热,相反却是一种担忧,发自内心的忧虑。
“大萨满,万一我们失败了呢?失败了回事什么下场,你想过这些么?”君王看着大萨满,认真的说道。
大萨满一时语塞!失败?他没有想过,或者说他不敢想!他不敢想他的计划失败了会是什么下场!这个孩子是天上行走在云端的神啊,他现在是在窃取神的力量来为蛮族做事,他这是在挑衅掌握更高层次力量的存在!说不出会是什么下场,但绝不是蛮族几百万子民能轻易承受的!
可万一成功呢?心里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倔强的在说着,万一成功了就是整个蛮族的光复!南方有句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富贵险中求,生死任由天!
他看着勃日帖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怎么说清楚可能会发生的惨剧!他这是在赌,自己活不长了,大不了一死下场,可却要用自己衰老的生命去赌蛮族几百万的未来,他赢得起,又输得起么?
君王一言不发,琥珀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大萨满,在等着他的答案……执着的在等待着,他是蛮族的君王,他必须想到每一个细节,规避可能存在的任何风险!
大萨满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君王最坏的结果,悻然,这时候苏和领着申凡双进如帐篷中,苏和为他掀开牛皮门帘就出去了,毕竟他是个将军,只要打好仗不让族人被欺负就行了,有些事情是不该他知道。
申凡双一袭白衣,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扎成飘逸的一束,额前的头发微微遮住些眼睛,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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