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内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今日是丞相府大喜的日子,叶暄娶亲,算是了了丞相的一桩心事。
夜晚寂静,隐隐传来几声蛐蛐的叫声。叶浔单手托腮,孤身坐在湖边。今日哥哥娶亲,可娶的并不是他的心上人。看到那亮着烛火的书房,叶浔便知道哥哥今晚定是不愿与谢瑶同塌而眠,故此宿在那里。叶浔又望着同样烛火通亮的喜房,轻声叹了口气。看来今晚,谢瑶也是彻夜难眠。她好歹也是出身世家,才貌双全,新婚初夜却让她独守空闺,对她来说着实委屈。
对着平滑若镜的湖水,叶浔心里微微泛起波澜:自己一直以为有情人终能成眷属,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哥哥就娶了一个只是与他门当户对、彼此却没有一丝感情的人。看来,这世间有些事,世人只能看得到开头,却永远猜不到那结尾。
这日,叶浔在长廊漫步,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谢瑶。谢瑶长发高挽,一脸淡妆简单却雅致,一袭淡蓝衣裙尽显她的典雅韵致。
叶浔上前一礼,微笑道:“阿浔见过嫂嫂。”谢瑶回以一笑:“都是一家人,阿浔不必多礼。”
两人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相与交谈。叶浔看着谈吐不俗、仪态优雅的谢瑶,心中一阵感慨:这样一个女子,本该是哥哥的良配。只是……哥哥他却已心有所属,一时间怕是难以接受这桩婚。叶浔想起昨晚,开口道:“南方最近发了大水,哥哥领旨治理洪灾,所以有些忙,没能陪伴嫂嫂,还请嫂嫂不要放在心上。”顿了一顿,她自觉失言,又道:“待忙过这阵子,哥哥一定会好好弥补的。”
谢瑶闻言,心头微微一颤,垂眸不语,半晌方才开口:“阿浔,你不必解释,我知道我不在他的心里。”叶浔想出言安慰,可话堵在猴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自幼循规蹈矩,秉持家训。出嫁之时,父亲更是叮嘱再三,叫我谦恭礼让,贤淑达理,恪守做妻子的本分。可新那晚初夜,我等了他整整一夜,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出现。慢慢的,我知道了他心里装着别的女子,我也知道了他娶我是心不甘、情不愿。我嫁来相府已有一月,见到他的次数寥寥无几,就算偶尔相见,他也是对我敷衍几句便匆匆离去。这样也好,倒让我落得个清闲自在。”
叶浔想,这多半是谢瑶要强,明明受了哥哥的轻视、心中难受,却不肯诉说给别人,强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这样一个女子,如果嫁给一个爱她的人,可能会比嫁给一个自己爱着的人要幸福。起码,不会在心里受到委屈。
可惜,她嫁错了人。
两人攀谈一阵,相互道别。
叶浔顺着长廊,走到后院。
一方清澈的池水上立着座假山,一旁是馥郁芬芳的花丛。偶有飞鸟掠过,带起轻摇的枝叶。潺潺流水,花香沁鼻。景色虽不是绝美,可已足够令人沉浸其中。
正在叶浔专注于欣赏眼前这心旷神怡的景致时,一阵如美酒般醇厚、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身后蓦然响起:“此间桃夭柳艳,层峦耸翠,仿若仙境一般。不料这偌大的相府,竟是别有洞天。”
叶浔转身,看到了说话的人。这是个丰神俊朗、仪态不凡的青年男子。他一袭繁琐华服,玉冠束发,腰间佩戴一只精美的玉佩;而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子夜般的双眸,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似是要洞察这世间的一切。微风拂过,吹起片片落花,更显得他的双眼勾魂摄魄。叶浔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双眸,淡淡道:“阁下言重了。只要心无杂念,懂得欣赏,自是无处不美景。”说完,她便想提步离开。
“姑娘留步。”
叶浔停下脚步,也不看他,依旧是话音淡淡:“怎么?”只见他朝着叶浔缓缓走去,在距离她一步的地方站定,伸手拂去落在叶浔发间的花朵,也不顾她惊愕的神情。他眼眸含笑,温声道:“在下与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姑娘可还记得?”
叶浔听着这近乎调笑的语气,不气反笑:“天下相似之人甚多,阁下记错也未可知。”
“不久前,姑娘可曾去过华严寺进香拜佛?”
华严寺?自己是去过那里,可好像并没有遇见他吧……看着那男子含笑的眼眸,叶浔瞬间想起了寺外那对**的男女。本来还对他的感觉不算坏,可想到那令人肉麻的一幕,叶浔立刻对他不屑起来。
“如果那也算相见,这世上与我相见的人真不知有多少。阁下浪荡轻浮,我不免要奉劝你一句:下次跟姑娘谈情,记得换个地方,免得亵渎神灵。”说罢,叶浔提步就走。
刚走了没几步,叶浔就看见了迎不远处的父亲,她连忙上前一礼:“女儿见过父亲。”
叶穆摆摆手:“起来吧。”说着,对着那男子转头超叶浔道:“阿浔,快见过世子。”
啊?原来是将要继承谦国大业的世子啊,也难怪那样风流了。
叶浔硬着头皮上前恭敬一礼:“臣女叶浔见过世子。”
“不必多礼。能在此处与小姐相识,是韩烨之幸。方才小姐的耿直之言,更是让我获益良多。”
叶浔暗暗叫苦:要不要这么倒霉啊,他居然当着父亲的面揭短,这人,气量可真小。
叶穆沉声道:“阿浔,你方才对世子无礼?”
叶浔无奈,只得向韩烨躬身赔礼:“臣女方才言语不敬,礼度不周。失礼之处,还请世子勿要见怪。”
韩烨朝着叶穆浅笑道:“丞相大人,说到失礼,其实是我失礼。方才我与丞相宴饮,酒至半酣出来透气,本想片刻就回,无奈初来贵府,不识路径,竟然在此间迷了路,误入丞相内院。内院乃女眷居所,不该我涉足。失礼之处,还请丞相见谅。”
叶穆陪着笑:“世子多礼了。”说着,对叶浔道:“既然世子不再追究,你便起来吧。”
叶浔站直身子,恭敬道:“想必父亲还有要事与世子殿下商讨,阿浔便先行告退。”
叶穆点头,朝韩烨道:“世子且随臣前往正厅,商讨蠡城水灾一事。”说着,便领着韩烨离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叶浔舒了一口气。今天怎么搞的,居然遇到这么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可他偏偏长着一张帅气的脸,还是谦国的世子。看来,以后见到他,得格外留心,千万不能叫他抓住自己的把柄。不然叫父亲知道,那可有的苦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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