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 地狱狂奔(修改过的章节)第(2/3)页
也未碰到。待我惊异地睁开眼睛,看见那血蛛已然跃下我肩头,仓皇地爬出暗影,呈身到了红色的灯光之下。我正庆幸侥幸逃得一难,却听见左边肩头那儿窸窣一响,一条长长的鞭影从肩上一跃而过,冰凉的鞭尾扫在我耳廓上,激得我浑身一哆嗦。那鞭影叭地落在地上,蜷身将那血蛛围在垓心。
我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条长逾三尺的白尾毒蝮,色彩艳丽,绿褐间杂,尾白胜雪。那毒蛇用身子围住血蛛,高昂起三角头,狰狞地张着巨口,吐着分了叉的血信,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那四个便衣耳朵里听见人行路基下叭地一声闷响,举枪驻足凝视,见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对峙着一只个头大得惊人的血蛛,皆惊出一身冷汗,生怕这隧洞里尚隐藏着别的毒物,都提着脚尖,慢行轻走。
那一蛛一蛇离我只有一步之遥,如果它们转而向我攻来,我势必会暴露于四个便衣眼下。好在它们全神贯注于对方的攻势,全然无暇顾及于我。但我仍然手心冒汗地持斧胸前,小心提防着那两个毒物的动向。
那白尾蝮张开大嘴,露出寸许长的毒牙,咻地向血蛛咬去。
血蛛灵敏地往旁边一跳,顿时躲过白尾蝮致命一击,不待蛇头回缩,又从细嘴里喷出一股血箭。那血箭射及蛇身,突然转了个弯儿,变成一条韧劲儿十足的血丝缠住了蛇腰。
白尾蝮腰身被缠,顿时仓皇之至,奋力扭身挣脱。
血蛛却已迅雷不及掩耳地钻入枕木缝隙里,自铁轨另一侧蹿出来,倒转身躯,八脚齐力向后蹬直,将血丝拉得笔直。
白尾蝮腰软,不甚受力,噗地撞在枕木上,贴着地头一通乱弹,坚硬的地面在它蛇鞭下砰砰叭叭响个不断,那声音又在隧道的圆壁间放大数十倍,直如狂龙摆尾,着实教人害怕。
血蛛不知怎地脚上一松,蛛丝就此软落在地。
白尾蝮抓住机会,甩头回身,试图咬断血丝,无奈血丝纤细如发,深陷蛇腹,根本找不到下口之处。我正担心它被血丝绞缠至死,那血蛛腾出身来咬我,却见那白尾蛇竟甚是聪敏,一看无法咬断血丝,便突地昂起头跃过轨道径去咬那血蛛。
血蛛急忙又足下发力拉紧血丝。
那白尾蝮的腰身又噗一声在枕木上贴得紧紧的,但它忍着疼痛,用力将身体抻得直直的,突然转体咬住血蛛一条腿。血蛛顿失其力,缠绕蛇身的血丝也不解自开。
那白尾蝮用力收缩脖颈,欲将血蛛整个吞下。
我眼见血蛛将入蛇口,又担心毒蛇获胜后,于我不利,却见那血蛛突地全身一挫,弃下断腿,向旁跳开。
白尾蝮见血蛛跳开,便大口将那只断腿咽入喉中。寻常蜘蛛的腿脚都纤细如草茎,这血蛛的腿却粗如人指,长逾三寸,以致那白尾蝮喉中竟鼓起一块。
血蛛虽然丢了一条腿,鲜血淋漓,却毫无惧色,趁白尾蝮贪食之机,喷出血箭缠住它七寸,又闪电一般围着它飞驰了数十圈,直到将白尾蝮的咽喉完全缠住,教它再无法将断腿推入腹中。
白尾蝮未料及自己乘一时之快,却教对手拿住了自己的死穴。遂停止吞咽,挥起白尾嗖地向血蛛头上扫落。
血蛛却又将身一跃,将血丝在它白尾上绕缠一圈。
白尾蝮的鞭身顿时弯作一个半圆。但它并不就此撒手认输,头部在地上一挣,白尾里卷,顿时将血蛛紧紧地缠在鞭身中央,动弹不得。白尾蝮回头来咬血蛛。血蛛突地喷出两股血箭,堪堪击中蛇眼。白尾蝮负痛,鞭身上下挣弹。原地打起滚来。血蛛夹在缠身中央时隐时现。
……
这一场蛇蛛大战还未分出胜负,那四个便衣的脚步已然消失在隧道弯道后面。我连忙钻出暗洞,手脚并用爬上人行路基。发足向便衣相反的方向狂奔。我转过三道弯,前方突然白茫茫一片,射得眼睛生疼,连忙侧身抬手挡住强光。等我缓得一缓。再次睁开眼来。那道强光却又不见了,眼前漆黑一片:脚下的路,圆弧的墙,红色的警示灯,消防导向牌,蜿蜒的铁轨……世间万物,仿佛都在这一刻统统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一道黏液从鼻翼里缓缓流出来,带着地狱的气息。腥咸,滑腻。阴寒刺骨。
我耳中分明听见谁在呼唤我的名字,仔细分辨却又没有任何声音。
我隐约感觉身边围着很多人,伸出手去却又空无一物。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身周充斥着很多孤影,是那种不会发声、不会呼吸、不会饮食、不会走路却会飞翔的幽灵。
我毛发倒竖,四肢酸软,就像站立在地狱的门口一样,不敢伸出手掌,不敢伸出脚尖,生怕甫一伸手便触及到一个鬼魂,刚一出脚就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感觉自己的身躯正慢慢向后倾覆,在没有尽头的隧道中滑行,就像刚从dza130航班上下来,平躺在移动单架上驶往太平间那样,轮子在地上咕噜噜地转,躯干却虚弱得如同一截枯木在空气里穿梭。
以前,我老说这个世界太黑暗,但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其实并不真正明了黑暗的含义。当我独自飘浮于这个永无天日的隧道里,才突然悟及真正的黑暗其实是一种让人发癫发狂的虚无,一种让人入道入魔的死寂,一种一秒超越亿万光年的念头,一种灵魂出窍的觉识。在这一刻,我真切的感觉自己的灵魂——正随着眼耳鼻口肚脐、甚至肛门逃离我的躯壳,就像地铁身后的白烟,化作混沌一团,遁入无边的荒原。
我的身躯在狭窄的人行道上痛苦地扭作一团。
一辆地铁飞掠而过,飙风刮得衣襟猎猎作响。
我的身躯拧成麻花,又弯曲成僵硬的虾米,随时可能坠落到铁轨上。
一阵光亮照入眼帘,眼前的幻象尽数消失。光亮重又消于无形,隧道重新堕入虚无之界。
但我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在陷入可怕的幻觉,我努力地敲打自己的脑袋,警告它别再构织那让人魔障的画面,可眼前依然飞速地闪现出无数奇象:打结的枪管,滴血的枪口,奋力摆脱暗黑吸力的牛头马面,山头上莫名喷射的火焰,天际电光般飞驰的白马,深渊里喷着血舌的毒蛇,叼着人心的恶犬……
我仓皇地举手到脑后做穴位按摩。
鼻翼里的流液渐渐止住。
我的神智渐至恢复正常。
我挥动斧头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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