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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7年(1212年)蒙历猴儿年春 霸州信安
连绵的春雨已经下了半个月,奔腾的拒马河水势上涨,春汛已经不可避免。
拒马河就是古涞水,从太行山奔流东下,水面宽阔,水流湍急,成为天然的军事屏障。当辽宋南北对抗时,这里就是宋辽之间的界河,拒马河以北属辽,以南属宋。宋辽之间曾经在拒马河两岸长期拉锯,征战不休。
杨六郎镇守的古三关,即淤口关,瓦桥关和益津关,就在雄州和霸州之间的拒马河河段上,实际上是拒马河上的水关。随着宋金联盟,灭亡了辽国,宋军进驻燕京,也就是后来的金中都。宋军把燕京周边900里河流湖泊构成的水流防线全部拆毁,阻碍河北水系通航的人为障碍就此不复存在,这三个水关也就没有了。
但是宋高兴了没多久,宋金交恶破盟,女真人大举南下。不仅攻克了燕京,还南下黄河,打进了宋都汴梁城,北宋就此灭亡。宗室残部退到淮河、长江以南,与金国继续对抗。拒马河的军事屏障意义不复存在,金国开始重视这条河道的水运价值。
他们首先恢复了河北南部,山东,北黄海和北渤海之间的航道,并且由直沽(今海河)直接与通州沟通。这样,就可以通过拒马河,南易水,滹沱河等河道调动军资,运输漕粮了。
信安,就是过去宋人修建的三关之一淤口关。金国在淤口关的基础上修建了信安漕运码头,并以信安为中心建立了霸州。以上游的益津关为中心建立了雄州。从信安沿着拒马河东下30里就是柳口码头,过了柳口就属于清州地界。
拒马河在清州地界进入直沽寨码头,而直沽寨正是沟通御河,渤海和拒马河,滹沱河,潞水的节点。从海路来的山东诸路漕粮,从御河来的河南诸路漕粮,从河北拒马河,滹沱河,衡水来的河北诸路漕粮,就是在这里囤积,再从潞水转运到通州。
从信安一直到海滨的沿河码头上,朝廷修建了大量的粮食中转仓,由河北东路转运使衙门直接掌控,负责调剂调配,转运中都。
这里是天下粮食汇集之地,是国之命脉,金国非常重视这一段的河防。他们在这一段的河段上设立了4埽所,招募了大量埽工负责河道安全。每个埽所驻扎埽兵,由散巡河官负责指挥,4个埽所设立一个都巡河官。正七品武职,月俸禄8贯,由都水监直接指挥。
宋金时期的河防材料,主要是用秫秸杆将大石包裹起来,被称为埽。汛期用埽加固河防,也用来修筑堤坝,这些用埽整修堤坝的河工被称为埽工,河道管理部门被称为埽所,驻扎在埽所的水利部队被称为埽兵,这是一支专业的河防武装力量。
从信安到直沽的都巡官衙门,就设在信安,长官就是萧勃迭。去年蒙金大战,粮食资财消耗甚多,信安都水监加大了漕运力度,向中都运粮。今春蒙军北撤,中都乏粮,米价腾贵。工户部官员,会同河北东路转运使衙门度支判官亲自来到霸州,督促转运漕粮入都。严令都水监衙门保证河道安全,误了中都大事,军法从事。
偏偏今年赶上春汛,河道水涨,冲击堤防,哪里能够行舟运粮。不要说漕粮,就是河道安全也很难保证。信安分都水监张浩心急如焚,一方面正是汛期,另一方面中都严令运粮,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只能先把河道保住,再谈运粮的事情。他现在手里能掌握的最可靠的力量,就是都巡官萧勃迭部下4个埽所的800埽兵和2000埽工。
但是像春汛这样的大事,沿河州县都有巩固河防之责,都水监衙门会同霸州和信安县,发动了2万民夫上堤,保护堤坝,日夜不休。连绵的春雨中,数万百姓奋战在河堤上,一旦有警,立即鸣锣。
“你们是商人,况且又是胡人,不在征发之列,何苦在这河堤泥水中受这份罪?你们还是回去吧。”萧勃迭打量着这些自称贩卖皮货的胡商,心中不以为然。
萧勃迭是契丹人,父亲萧桃叶这一代人徙居霸州。因为小有军功,萧勃迭就成为了任子,荫补了这么个都巡河官的小武职。官职虽小,责任却重大,事情也棘手。都水监,漕运官,转运使衙门,各州县府衙,工户部派下来的官员,都是上官,谁都要小心伺候。
部下的埽兵埽工近3千,人吃马嚼,加上材料征集,埽料场管理,民夫的调配,事物繁杂。和他打交道的监当官,院务官们都是猴精的人物,各地的漕粮押运官,仓库大使们都或多或少的和他这个都巡官有官面上的联系。
萧勃迭自认为算是尽职尽责,对得起朝廷给的8贯俸禄。和那些征收盐,茶和酒税的监当官不能比,他们虽然只是正8品,但是责权重,油水足啊。更不要说转运使衙门里的那些胥吏官员了。他说白了就是一个守河的小军官,除了能向埽料上伸手,还真没有什么外财。
可是国朝昏乱,百姓民不聊生,不少人流离失所。尤其是霸州一带,自打金朝南侵以来,民乱就从没有消停过。征收埽料困难重重,河防都不够,哪里有他伸手的地方。
所幸他为人宽厚慷慨,公平公正,官声不错,部下中也威望很高,虽然没什么升官的希望,这些年倒是也太平的维持下来了。谁成想又赶上了这么个麻烦差事,他和那些州县官员,都水监衙门里的人不同,河防出了事情,他是首要责任,真出了大事,责任往他头上一推,法不责众,朝廷也就只好拿他萧某人开刀。
别人这时候能在霸州城里享清闲,他只能在泥水里指挥河防。
前两天州里粮仓失火,烧毁了州里常平仓3万石积栗,仓大使是他的好友蒋济,吞铁砂而死,惨不堪言,这才保住了家里妻小。这要是河防出了事情,耽误了中都的大事,那他自己又是什么后果,他想想就不寒而栗。
按例,黄河上的埽兵年俸30贯,其他河道年奉只有20贯,根本不够养家糊口。正值乱世,朝廷粮饷困难,经常拖欠,自从蒙金开战以来,一切紧着前线部队。他的埽兵已经半年没有拿到微薄的俸禄了,何以养家?不哗变就不错了。好在他平时威望素著,危急时刻大家还是卖命。但是这岂是长久之计,只能挨的一日算一日。
州县官员大多推诿,征集的民夫青壮太少,老弱很多,这怎么能行?他心里又恨又无奈,关键时候,还是自己忠心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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