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近人处近似萧铣;豁达大度,知人善用则类李世民;豪雄盖世,不计成败又像仕伏威。若到江湖去混,必然是豪杰义侠之流,叫人悦服。但他今次谈判简直是痴人说梦,因为若李唐出关失败,将是原大一统的最好契机,他竟还妄图分地而治,目光短浅。”
独孤峰目光何等老辣,寥寥几语,正要害,评价亦无偏颇。
周围人知道二人谈论的是大事,主动退远,连拉车运土的人都是待二人装满车后才过来拉走。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不过这也难怪,现在黄河以北之地,以窦建德稳称第一,曹洲的孟海公和盘据孟津的李相都被他先后破灭,城任的徐圆朗亦向他归降,更得虞世南、欧阳询、刘彬等谋臣为他设置官府朝制,手下兵精将良,聚众达三十余万,确有实力和资格可与唐室正面交锋甚至是分地而治。凡想当皇帝的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人。即使原本他不是这种人,可是尝过独揽大权的滋味后,势难再走回头路。”
他的口气一直带着不屑,元越泽听后眉头轻皱,道:“岳父可有黎阳的最新情况?”
沈落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独孤峰作为征东大将军,负责驻守虎牢关,兼可监视黎阳的一举一动。独孤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句话可不简单,黎阳自古以来都是兵家重地,墙垣宽厚,城周挖有深沟,引入永济渠水,可谓固若金汤,易守难攻。虽只得四万左右兵力,可若想强攻下来,至少得二十万的兵力,是以权衡利弊下,沈落雁与少帅军都不理会此城,反是一心积极备战。但黎阳南连江淮,西连襄洛,北通幽燕,是挡在大夏军西方的一个堡垒,若攻破此战略要地,不但可断去李唐探出关外的一条臂膀,打击其日渐高涨的气势,同时大夏声势大涨。且无论大夏军要进军关,又或用兵洛阳,将再无窒碍。
独孤峰道:“腊月时,李渊就派李神通率过万大军,到黎阳与李世绩会合,增加黎阳兵力,对抗我们三方势力。”
元越泽想起当日在洛阳扮成突厥高手模样,偷袭他的李神通,心忖难怪在长安没见到这个人影,原来早就被派出来了。
独孤峰继续道:“若我们三方真要取下黎阳,就是再多几万唐军,也无多大作用。不过李世绩确不简单,他精通军事兵法,看通夏军与我们互相猜疑,少帅军的扩张方向一直都是向南,所以弃我们不顾,采北攻南防的策略,既在战略上采取主动,又不至使黎阳空虚。”
黎阳位于洛阳和彭梁东北,乐寿西南,故南防是指应付沈落雁与少帅军,北攻则针对窦建德。寇仲与沈落雁简单商量后,遂在筹备军备的同时,南下与刚刚归附的林士宏夹击退守余杭,死守丹阳,拒绝投降的沈家父以及辅公祏,皆因有洛阳、襄阳、江这条横跨长江,连通南北两大水道的战线顶在前面,他可安心统一这战线以后的所有领地,争取可以赶上最后的大决战。只这一招高明的策略,已可见他天生军事统帅才能之一斑。
独孤峰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小泽离开洛阳后七天,李神通先率军攻占黎阳以北窦建德的赵州,窦建德大怒亲率五万精兵南下,收复赵州,李神通损失惨重,仓皇退返黎阳,令李世绩北攻南防的策略顿成泡影。现在窦建德正密锣紧鼓强攻黎阳,一旦黎阳这座孤城沦陷,窦建德可望于短时间内廓清入关之路。”
元越泽叹道:“那等若迫李世民提早出关,又或是迫我们先展开对潼关的进攻,无论哪种猜想实现,对于窦建德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独孤峰道:“你完全不必担心,窦建德抑或是李唐,乃至其他势力,越看低我们越好,他们若是知道经过鲁大师秘密研究,我们已建立起一支机动性和作战力强大的水师,必定呕血。李唐不可能轻易出关,在这段日里,我们的舰艇数目将会不住增加,只要半年时间,船队足可称霸黄河长江流域,对抗李阀的庞大船队更不在话下。何况李世绩并不是那么易吃,且黎阳城防坚固,窦建德要攻陷它绝非易事。这些消息都是被我派去暂时驻守虎牢的策儿传回来的。”
提及这一直对他没有好感的大舅哥,元越泽想起沈落雁昨晚汇报情况时说过的话,愕然道:“听落雁说岳父在春节后将大舅哥革职,投闲置散在家,这又是什么原因?”
独孤峰眼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恰好此时工地已准备开饭,有人热情过来邀请二人参加。元越泽乐得与民同乐,与独孤峰一起加入工地饭局。大碗喝酒,大口嚼肉,间或吼上几嗓,喧闹的气氛有别于平时餐桌上的感觉,一股江湖上才有的豪爽味道涌上心头,教元越泽回味不已。
饭后,二人与众工人告别,独孤峰带着元越泽向自己府邸走去,说尤楚红要见见他。
进入独孤府,所有守卫和下人们都以一种自内心的景仰神色偷瞧元越泽,可见他虽无半分实权,实际上已通过个人实力成为洛阳的精神象征。
独孤峰叹道:“凤儿昨晚回来住了一晚,已将长安事情全部说给我与娘听,小泽做得很好,你现在是洛阳军精神上的支柱,凡事再不能只凭一己的好恶,必须为大局着想。”
元越泽知他是在告诫自己北上做事不可太过火,立即点头称是。
独孤峰长笑道:“小泽做事虽是无法无天,却能听进任何人所说的道理,实是难得,我独孤峰得婿如此,尚有何求。”
说完,眼再次闪过一丝黯然。
直觉告诉元越泽:他刚刚心里将儿与女婿对比了一番,结果自是表现在脸上。
独孤凤听下人回报,已迎了出来,缠在二人胳膊上,三人步入会客厅。
经过元越泽奇力惯体,尤楚红不但沉疴尽去,功力再度提升,且样貌也恢复至四十岁不到的模样,高贵大方,相貌不俗,难怪当年王薄会那样迷恋她。此刻,她端坐座上,一身华服的独孤策垂头立在下。
踏进房门,一股绝世高手独有的气息冲击着元越泽的灵识,他行礼后叹道:“嬷嬷功力大胜从前,可喜可贺,这天下又多了一位绝代大宗师。”
尤楚红微微摇头,笑着请几人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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