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觉睡上二十多个时辰的,只有两种人有福气的人,有病的人。陆小凤既没有病,也没有这么好的福气。欧阳情却已昏睡了一天一夜。看到她的脸色,陆小凤更没法去睡了。
十三姨也显得很忧虑,轻轻道:“从昨天到现在,她只醒过来一次,只说了一句话。”
陆小凤道:“什么话?”
十三姨勉强笑了笑,道:“她问我,你有没有吃她做的酥油泡螺?还要我问你,好不好吃?”
陆小凤的心在收缩。看见那一盘酥油泡螺还摆在桌上,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一定好吃的。他也勉强作出笑脸,“我一定要把它全吃光。”
十三姨道:“这种东西冷了就不酥了,我再去替你炸—炸。”
陆小凤道:“不必,这是她亲手炸的,我就这么样吃。’’十三姨叹口气,道:“你总算还有点良心。”
陆小凤坐尸来,一口就吃了两个,忽又问道:“李燕北呢。”
十三姨道:“走了。”
陆小凤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十三姨笑得更勉强:☆他的家又不止这一个。’’陆小凤只有自己用一个酥油泡螺塞住自己的嘴。他忽然发现在十三姨脸上高贵的脂粉下,也不知隐藏着多少泪痕?多少悲哀?一个女人,在一个月里,若有二十个晚上都要独自度过,这种寂寞实在很难忍受。
可是她忍受了下来,因为她不能不忍受。这就是她的命运,大多数女人都有接受自己命运。在这方面,她们的确比男人强得多。他了解十三姨这种女人,却不了解欧阳情。
“有句话我本不该问的。陆小凤迟疑着道:“可是我又不能不问:““你可以问:“陆小凤道:“你是欧阳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就不会有什么秘密,何况……”
十三姨替他说了下去,“何况我们是女人,女人之间更没有秘密ao陆小凤又勉强笑了笑,道:“所以她的私事,你很可能知道的不少!”
十三姨道:“你究竟想问什么事?”
陆小凤终于鼓足勇气,道:“我听公孙大娘说,她还是个**,她究竟是不是?”
十三姨想也不想,立刻道:“她是的。”
陆小凤道:“她做的是那种事,怎么会还是个**?”
十三姨冷笑道:“做那种事的,也有好女人,她不但是个好女人,而且还是很特殊的一个!”
陆小凤只有又用酥油泡螺塞住自己的嘴。现在他当然已看出,十三姨以前一定也是做这种事的。所以她们才是朋友。
像她们这种女人,一向都很少会和“良家妇女”交朋友的。这并不是因为她们看不起别人,而是因为她们生怕被别人看不起。
—碟酥油泡螺,已经被陆小凤吃光了,只要留下一个,他好像就会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十三姨看着他吃完,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如此关心?她是不是**,难道跟别人也有什么关系?”
陆小凤点了点头,迟疑着道:“四五个月以前,有一天我在路上遇见了老实和尚,他说他头一天晚上是跟欧阳……’’这句话他却没有说完。他忽然倒了下去,人事不知。十三姨居然就这么样冷冷的看着他倒下去,脸上居然还露出…丝恶毒的微笑。
陆小凤实在还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十三姨这种女人。
他只不过自己觉得自己很了解而已。
一个男人若是觉得自己很了解女人,无论他是谁,都一定会倒霉的。就连陆小凤也一样。
奇怪的是,有些人好像天生就幸运,就算倒霉,也倒不了多久。陆小凤显然就是这种人。他居然没有死。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非但四肢俱全,五官无恙,而且还躺在一张很舒服,很干净的床上。
屋里也很干净,充满了菊花和桂的香气,桌上已燃起了灯,窗外月光如水。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面对着窗外的秋月,一身白衣如雪。
“西门吹雪!”踏破了铁鞋都找不到的西门吹雪,怎么会忽然在这里出现了?陆小凤跳了起来。他居然还能跳起来,只不过两条腿还有点软软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
“好小,你是从哪里窜出来的。”陆小凤赤着脚站在地上大叫:这些天来,你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一个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该这么样说话的。”
“救命恩人?”陆小凤又在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我,你的人只怕也跟李燕北一样,被烧成了灰!”
陆小凤失声道:“李燕北已死了?”
西门吹雪道:“他的运气不如你,你好像天生就是个运气特别好的人。”
他终于回过头,凝视着陆小凤。他的脸色还是苍白而冷漠的,声音也还是那么冷,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已有了种温暖之意。一种只有在久别重逢的朋友眼睛里,才能找到的温暖。
陆小凤也在凝视着他,“最近你的运气看来也不坏。’’西门吹雪道:“运气真正坏的,好像只有李燕北a陆小凤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西门吹雪点点头,道:“但我却不知道你是从几时开始,会信任那种女人的!”
陆小凤道:“哪种女人?”他又躺了下去,因为他忽然又觉到胃里很不舒服,“像欧阳情那种女人?”
西门吹雪道:“不是欧阳情。”
陆小凤道:“不是她?是十三姨?”
西门吹雪道:“酥油泡螺虽然是欧阳情做的,但下毒的却是十三姨。”
他看着陆小凤,目仿佛露出笑意,“这消息是不是可以让你觉得舒服些?”
陆小凤的确已觉得舒服了很多,但却又不禁觉得奇怪:
“你是从几时开始了解男女间这种感情的?”西门吹雪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又转过身,去看窗外的月色。月色温柔如水。
现在已是月十四晚上了。
陆小凤沉思着,道:“我一定已睡了很久J”
西门吹雪道:“十三姨是个对迷药很内行的女人,她在那些酥油泡螺里下的药并不重!陆小凤道:“她知道若是重了,我就会发觉。”
西门吹雪道:“她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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