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色已浓，浓如墨。秋风荒草，白杨枯树，一轮冰盘般的明月刚升起，斜照着这阴森凄凉的庭园。看不见人，连鬼都看不见。
就算有鬼也看不见。陆小凤迎着扑面而来的秋风，竟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襟。
每次在凶杀不祥的事发生之前，他总会有种奇异的预感。
现在他就有这种预感。没有灯光，没有星光，连月光都是阴森森，冷清清的。
枯树在风月下摇曳，看来就傣是一条条鬼影。突然间，黑暗又响起了‘阵吹竹声。
陆小凤箭一般蹿过去，这次他终于看见了那吹竹的人。
人就在前面的枯树厂，陆小凤的身形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他竟似又怔住。吹竹的人，竟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
这孩长得并不高，穿着件破夹袄，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面在擦鼻涕，‘面在发抖，显得又冷又怕。可是他手卜却赫然拿着个奇形的竹哨。
陆小凤看着他，慢慢地走过去。这孩完全没有发觉，东张张，西望望，忽然看见厂地上的影，立刻大叫一声，拔脚就跑。他当然跑不了。
刚跑了几步，陆小凤已一把拉住他，孩立刻又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等他叫完了，陆小凤才说话，“我不是鬼，是人。”
孩仰起脸，看了他一眼，虽然已确定他是个人，脸上还是充满了惊骇恐惧之色，鼻涕又开始不停的往外流，“你……你真的不是鬼？”
陆小凤道：“鬼没有影，我有影。”
孩总算松了口气，撅起嘴道：“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陆小凤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孩迟疑着，道：“问过了你就让我走？”
陆小凤道：“不但让你走，而且还给你两吊钱，“他本来是笑不出的，可是在孩面前，他一向不愿板着脸。
看见他的笑容，这孩才定下心，眨着眼睛道：“你耍问什么？”
陆小凤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在哪里？”
孩道：“我叫小可怜，我没有家！”小可怜当然没有家的，没有家的孩才会叫小可怜。
这孩看来不但可怜，而且很老实，不像会说谎的。
陆小凤的声音更温和，道：“天这么黑了，你一个人到这里来怕不怕？”
小可怜挺起胸，道：“我不怕，什么地方我都敢去。”嘴里说不怕的人，心里往往比谁都害怕。
陆小凤道：“你觉得这地方很好玩？”
小可怜道：“一点也不好玩I”
陆小凤道：“既然不好玩，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吹这竹哨？”
小可怜道：“是个驼背的老头叫我来的，他也给了我两吊钱。
又是个驼背的老头。去为西门吹雪和孤城买棺材的是他，害死了孙老爷的也是他。他究竟是什么人？陆小凤道：“这哨也是他给你的？”
小可怜点点头，道：“这哨比厂甸卖的还好玩，声音又别响。”
他显然很喜欢这哨，情不自禁又拿起来吹厂—下。尖的哨声一响起，别的声音就完全听不见了。陆小凤并没有见别的声音，但却忽然又有了种奇怪的预感，忍不住要回去看看。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但就在他回头这一瞬间，他忽然看见有条赤红的影，从地上蹿厂起，就像是一根箭，速度却比箭更快！甚至比闪电还快。红影—闪，忽然间已到了陆小凤咽喉，就在这同一刹那间，陆小凤的手已伸出，用两根手指—他夹住了样东西，一样又冷、又粘、又滑的东西，一条红的毒蛇J毒蛇的红信已吐出，几乎已舔到了陆小凤的喉结上。可它已不能再动，陆小凤的两根手指，恰巧捏住了它的七寸。陆小凤的出手若是稍慢一点。捏的地方若是稍稍错‘，捏的力量若是稍稍轻一点。
那么他现在就已是个死人！从出道以来，陆小凤的确可说是闯过龙潭，入过虎穴。
生死系于一线间的恶战，他已不知经过多少次，杀人如的恶汉，他也不知遇到多少个。
但他从来没有遇见过比此刻更凶险的事。手里捏着这条冷的毒蛇，他整个人都似已冰冷，只觉得胃在收缩，只想“蛇……这里有毒蛇！”小可怜已大叫着，远远的跑了。
陆小凤长长吸了口气，反手一摔，将毒蛇摔在一块石头，再抬起头来时，这又可怜，又很老实的孩竟已不见踪风吹荒草，枯树摇曳。陆小凤站在秋夜，又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心跳才恢复正常。但就在这时，黑暗又发出了一声惊呼。呼声竟赫然是那孩发出来的！小可伶已晕倒在地上。陆小凤赶快过去时，这孩已被吓晕了。如此黑夜，如此荒园，这么大的一个孩，若是忽然看见了个死人，怎么会不怕。
死人就在孩的面前，是个驼背的老头，满头白发苍苍，却是被一根鲜红的缎带勒死的。订棺材的是他，害人的也是他！他自己怎么会死在别人手里？是谁勒死了他？为什么？缎带在夜色看来，还是红得发亮，红得就像鲜皿一样。陆小凤看见过同样的缎带，也看见过被这同样的‘条缎带勒死的人。
公孙大娘短剑上的缎带，就是这样的，羊城的“蛇王＼也就是被这种缎带勒死的。这次下毒手的人是谁？莫非就是公孙大娘？公孙大娘的确可能也已到京城，月十五的那一战，她也不愿错过。那么这驼背的老头又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害死孙老爷？公孙大娘又为什么要害死他？陆小凤从来也没听说过江湖有这么样一个老头。他迟疑着。终于蹲下去这老头身上，很可能还带着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也很可能还藏着条毒蛇。陆小凤只觉得自己的指尖在发冷，用两根手指，掀起了这老头的衣襟。没有蛇，蛇会动的。
陆小凤的手伸进去，突然又怔住。他眼睛看着的，是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一张已老得干枯了的脸。可是他的手感觉却不同—这老头竟是个女人！他的手摸着，竟是个女人丰满光滑的躯体白发果然是假的，脸上也果然戴着张制作极精妙的面具。陆小凤扯下白发，掀开面具，就看见了一张虽已僵硬苍白，却还是非常美丽的脸。”
他认得这张脸！这驼背老头，竞赫然就是公孙大娘！公孙大娘易容术之精，陆小凤当然知道。他相信公孙大娘无论扮成什么样的人，这世上都没有人能看破她。
公孙大娘武功之高，陆小凤也
-->>(第1/6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