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郭方所言,道林别院因仅是圆慧大师和两个未受具足戒的小沙弥所住,所以面积不大,只有禅院数间。黯淡的灯光下,可以看出其精巧的构局。别院筑于山小湖一隅,被绿竹所包围,显得无比清。
望着漆黑夜那淡淡的光触,韩然不由苦笑。自己总算看到希望了。同时很有点感叹,这普通的夜灯光,在这个时代竟然是如此稀罕。不知若有机会到这时代的繁华都市,又能否见到另一番光景。
一路上,郭方已经跟韩然说过,他虽然身为鱼贩,以杀捕为业,与佛无缘,但根据潭州鱼贩行业上的规矩,每半年均需到道林寺的放生池放生一些活鱼,以求天谅。加上圆慧大师未出家时,辈份上曾经是他本家的舅爷,所以他到道林寺的次数更多,和道林寺的一众僧侣增均很捻熟。圆慧大师搬到东山别院后,他也来过几次,对此地非常熟悉。
韩然和郭方来到别院前,径直走入了开着的院门。听见动静的一个小沙弥出来看究竟,这沙弥年约不过十三四岁,脸上犹流露着少年的童真。见是郭方,不由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郭施主。怎么这么晚还来?”说着盯着陌生的韩然,微有不解。
郭方可不想和小孩纠缠,挥挥手道:“去去,去禀告圆慧大师。说我有事相告。”那小沙弥摇了摇头,道:“师父正在做晚课,还请两位施主在寺外稍候,待师父功课完毕,小僧再行传告。”
郭方瞪了他一眼,道:“这又不是本寺,那来这么多的规矩,快去快去。出家人慈悲为怀,我这兄弟受了伤,急需要大师拯救,你若不通报,我这兄弟若有什么闪失,这罪过可是你来承当?”
那小沙弥因岁数小,见郭方不客气,倒也不敢再行推辞,只得点点头,低身向内快跑而去。郭方回笑道:“这些和尚,就是麻烦。咱们吃完晚饭,剔剔牙串串门,要不就和些要好朋友喝酒吃肉,拉拉家常,一醉方歇,要多安逸有多安逸。他们倒好,吃完晚饭还要念经忏悔,唱伽蓝赞,没完没了的。”
韩然点点头,心下却不禁轻叹了口气,暗然古人的生活还真是安逸,不过对习惯了很晚才开始真正夜生活的他来说,要真的过这种日,真得很难习惯。
别院很小,不一会那个小沙弥已经报了回来,道:“两位施主,师父命我领二位入内,他在院相候。”
郭韩二人随着沙弥引导向寺院内走去,这仅是间规模很小的别院,建筑格局上较之大寺多有简省,三门殿只剩下一道大门。不过执金刚和密迹金刚还是树着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天王殿,弥勒菩萨和韦驮菩萨,增长、广目等四大天王等亦一应俱全,一一供奉。
这间禅院实在太小,只是数秒时间,郭韩二人已经来到了正殿之,比之韩然曾经去过的一些大寺,这道林别院的大雄宝殿真可以用小巧玲珑来形容。仅供奉着释迦牟尼佛,连十八罗汉都省略了。
不过殿香火还是挺明亮,金漆加身的释迦牟尼佛结跏趺坐,左手结了个定印,右手结了个触地印,雕功亦算非常出色,线条精细,神态栩栩如生。
此刻殿有一个身着红色袈裟的老和尚,正一脸恭敬地用软绸擦拭着佛像的坐台。只看年纪,就知道定是郭方口的圆慧法师。
圆慧法师听得声音,回过身来,见是郭方,脸上露出和蔼的神情,道:“你来了。”他们显然非常捻熟,又是本家,所以说话并不客套。
郭方双后合什,对他拜了一拜,道:“打扰大师休息,实是罪过,不过郭方实是有要事相求,还望大师海涵。潭州城……”
圆慧点点头,轻轻抬手止住也郭话说话,脸上现出无比悲愤沉痛的神色,轻叹道:“阿弥陀佛,潭州城的事,贫僧昨天已经听路过的僧侣说过了,金人如此强横暴掠,屠城日,杀人无算,当真人神共愤。贫僧听说此事后,心不安,已经数日未眠。”说完他轻轻摇了摇头,又道了声阿弥陀佛。
韩然看着一脸悲戚,甚至连眼角都透着红丝的圆慧法师,就知道他数日未眠这事完全不虚。心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即便是个出家人,也对世间苦难尚如此关心。然而自己甚至还为了保命,杀了一个志在保家卫国的宋兵。
先前韩然虽然也曾经对杀了这个宋兵一事,一想起来就感觉全身不舒服,但毕竟只是把这事当成自己一场无端的噩梦,并没有想及太多。但随着日一天天的流逝,对这时代的代入感越来越强,韩然已经完全相信这一切并不是场噩梦,而是一场无尽的穿越。
换言之,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来到了这个时代,也真的杀了人。陡然间,那个被韩然一刀捅死的宋兵临死前那双怒睁的大眼一下无比清晰地从韩然脑海闪现,让他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个抖动让圆慧一下查觉到韩然他的存在,不由望向韩然道:“这位施主……”郭方赶紧侧身让开,指向韩然,向圆慧介绍道:“大师,这是我结拜大哥韩然韩大哥。”韩然亦依着郭方刚才的模样,双手合什向圆慧道:“韩然拜见大师。”
韩然的眼光和圆慧对视间,圆慧方才因为感怀潭州罹难一事而悲戚的面孔却一下变了,一双深邃且透着无比睿智的双眼上下盯着韩然看个不停。只把韩然看得有些儿发毛,赶紧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究竟有何不对之处,竟然惹得这和尚看个不停。
圆慧如此不礼貌地盯着韩然看,别说韩然不自然,郭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愣了一下,对圆慧道:“大师,我这大哥伤了手,还望大师出手相救。”
圆慧却似乎根本不听不闻此话,仍然盯着韩然,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半晌后方缓缓道:“不知韩施主能否告知老衲,来自何方?”
韩然心猛然一跳,这一脸睿智的老和尚莫非看出什么了?赶紧道:“小人一介山野村夫,即便说了,大师也未必知道。”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借着郭方的话插开话题道:“在下受了些伤,郭兄弟介绍说大师医术高明,还望大师能帮助医治,韩然感激不尽。”
圆慧脸上现出神秘的微笑,轻声道:“是吗?”却也未再追问,只是微笑道:“恕贫僧方才多语,贫僧只不过见韩施主天生慧根,格骨清奇,实乃亿万人无一的天纵地合之才,一时感慨,多唠叨了几句,还望韩施主海涵。”
韩然何尝听过这等赞誉,心下笑笑,暗想这和尚也太会吹捧了。倒是郭方惊道:“大师你会看相,刚才此言可真,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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