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泥土在江州分布极广,却只有山上有,根据文初之前分析的情况,众人也尝试着往后推——采办必然是直接去对方的作坊里提货的,而鞋底的紫色土接近一月都未清干净,只说明他在山上逗留了极久——也就是说,作坊就在山上或者山脚下——通常作坊是就近而建,方便加工,那么原材料也应该在山上——既长在山上,又能榨油……
“花籽油!”
“我知道了,是花籽油!”
“哈哈,花籽油,花籽油,我也猜到了……”
一下子,这整个伊河上,一声又一声的“花籽油”,此起彼伏间,热闹的就似是贩卖花籽油的街市。众人大笑间赶忙去看胡娘子,等着她揭晓答案,面上表情期待又兴奋。
胡娘子自是精明人,笑着朝四面八方一拱手,“诸位眼明心亮,我胡娘子今儿个,真真是长了一番见识!”她连带着整个伊河上的人一起夸,即便众人都知道,这里头真正厉害的那个是谁,也不免洋洋自得起来。胡娘子便顺势又道:“诸位猜的是一点儿没错,我船上载的,正是花籽油。也正是送往胡氏在洛阳的商铺去,诸位以后若有买卖,尽可往我胡氏商铺来,凡是今儿个在场的,不论买什么,给大家打个九折,也当是这一场乐子的彩头!”
下头立即大笑应好,纷纷道着,胡娘子太是大方!
文初心下一笑,对这胡娘子不由佩服起来——九折不九折,在场的人多不放在眼里,可说是彩头,就不免让人开怀,既是打出了胡氏商铺的名气,又顺势拉拢了一批客人,真真是个玲珑心思。
胡娘子正也看过来,朝她眨眨眼,以口形道了声谢。
文初便抱拳一笑,客气。
……
第二场,就这么落了幕。
胡氏商铺借着这一场东风,得了多少利益暂且不提,眼下文初的受益却是实实在在的。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众人再看她目光已完全不同,惊奇,赞叹,佩服,惭愧,诸多情绪无不证明着对她的改观。
若说之前“这楚问是凭着马屁和运气坐上高位”这一事实人人笃信,那么这两场“猜谜”之后,最起码这河上之人,已再不敢大放厥词。就连吴良和贾义等儒生们,也纷纷朝她拱起手来,“此时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等大大不如。”
花花轿子人抬人,对方如此,文初也客气道:“术业有专攻,诸位文采非凡,我这不过一乐子罢了,不值一提。”
这等本事,眼力,思维,心细如尘,缺一不可,她却只道是一乐子。吴良更是面红耳赤,连道惭愧,“楚大人襟怀坦荡,可是羞煞我等。”
文初摆摆手,显得毫不在意,“诸位不过听信小人罢了,一场误会,解开便是,那么下一场也无需……”
“是极,是极。”
“下一场,我等便不献丑了。”
“没错,咱们随着楚大人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她本想说的是,下一场也无需再比了,便就此作罢——反正她的目的已达到了,从“楚獠”变成了“楚大人”,今日这河上多少人,这桩乐事必定一传十十传百,不说让她名声彻底扭转,最起码也在人人心中埋下一个种子。到时候,下一步的荣八郎等人,才能锦上添花,让她乾坤翻覆!
可对方明显会错了意,一脸虚心地等着“开眼界长见识”,楚大人只好哭笑不得地客气了两句,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中,等待着第三艘船的到来。
没个一会儿,胡娘子的商船走了,第三艘船也到了。
这是一艘巨轮。
足有三层之高,船身华丽,护卫林立,仆从众多,侍女无数,在甲板上穿梭来去。
远远地瞧着,便知这巨轮之主必定不是寻常之人。
众人便不免忐忑。
果然不一会儿那巨轮到了眼前,有护卫打扮的男人冷眼立于船舷,俯视着下方,厉声一喝,“快些闪开!莫要拦着去路!”
这话竟和之前刘宏的护卫所言一字不差,而刘宏当时是事出有因不敢见人,这艘船的护卫呢,显然更是习惯了居高临下。有些怕事的便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朝着文初看过去。
那护卫立即便循着视线也看来,乍一见文初风姿,声音缓和了几分,“你是能做主的人?一盏茶的时间,立即退开,否则后果自负。”
文初已猜到了船上人的身份,也不介意,正好这么一搅合,也不必再比那多余的第三场了。然还没说话,一道少年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等等,爷先瞧瞧。”紧跟着就是三道身影走出甲板,皆是身姿挺拔,气度不凡,面上戴着纱帽遮住了容颜。
护卫回身朝三人行礼。
最中间的人点了点头,摆摆手,护卫便退下了。
最右边的人显然年纪更小,吊儿郎当地往船舷上一趴,脖子伸了老长,好奇道:“谁来给爷说说,这干嘛呢?”
听着声音应该十五六岁,跟文初一般大的年纪,口中称着“爷”,显得有些可笑。然而下头的人都猜测他们身份不凡,也不敢驳斥,便有人简单的将前因后果说了。
少年立即兴致勃勃,“快,讲细了,讲细了,讲的好有赏!”
说话的人便又细细地讲,从双胎女子讲到刘宏又讲到胡氏商铺,提起文初那一段段分析,四下里也有人忍不住接话,言语间止不住的赞叹钦佩,这么一人补充一句地说着,倒是将之前的一切叙述的一字不差。
少年听的痴迷不已,不时发出“呀”“妙啊”这般或惊或赞的感叹,一会儿抚掌,一会儿摇头晃脑,到了不解的地方,还连连催促着。这么一来,时间便耽搁了少许,中间的男人便有些不耐,“阿阳,时候不早了。”
“大哥你太也无趣。”阿阳醒过神来,怏怏不乐。
大哥却没理会,他的年纪约么三十许,算下来,当这阿阳的父亲都够了。语调平平板板,也应是属于严肃老成的人,和这跳脱玩闹的小弟自是说不到一块儿去。
他走到一旁,点了护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文初没有侧耳去听,也大概猜到了什么——这个人从听到刘宏开始,就显得有些焦躁。
阿阳更是乐得耳根清净,又去缠了另一个男人,“三哥三哥,洛阳出了个这么好玩儿的人,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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