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极北雪山吹起巨大飓风,一路席卷向月城,吹入幽暗的地牢时,已剩余威,将血红的铁链摇晃得铛铛作响。
黑焰依旧燃烧着,女婴的骨肉反复重生,此刻,它却没有再啼哭,怔怔地往下看,比起多年来早已习惯焚烧之痛,下方几个人陌生的来者更吸引起它的注意。
布衣男子脸色冷峻,他的眼睛是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剑锋离白衣女子眉心只差分毫,却不会伤及她的姿势,那是到了剑心境界的人才会有的精巧之技,对他来说绝非难事。
漫长的对峙,差不多接近一个时辰了。
“我杀不了它,连月神的天罚之火都无法将它焚尽,我刚才动用了梵天都无法伤它丝毫,可是,你可以!”白衣女子没有注意她眉间的剑锋,往前进了一步,剑锋随之后退,她眼中闪烁凌厉的光,“你却心软了……哈哈哈哈,身为萧国剑圣的你,斩妖无数,这刻居然心软了,你居然下不了手……!”
“它只是个孩子……”
“孩子?!它寿命比你、比我、比朝华帝主都要长……你可知你现在说的话有多么愚蠢和可笑?!罢了,我不和你争论这些……”青瑶冷笑反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让地牢外的人听到响声,语气平缓了些,“你知道吗,外面那些正道,随我们喊得煞是漂亮……荡除魔孽,还我帝都……实际上,多少人渴望我们梵天教露出破绽,好让他们有机会去掉我们的国教之位。”
“我只忠于萧国,这是你梵天教的事,与我无关。”苏语直视她的眼眸,将剑握得更紧了些,回应道。
叶青瑶握紧了手心,接连笑道,“是……与你无关,但你是谁?你是剑圣,如果不是你武功绝世,得皇上青睐,早就死在朝廷斗争之中了……哈,你对魔胎手下留情,朝中会怎么想呢,杨大人定然狠狠地参你一奏,我们叶家虽执掌焚天教,那时受你所累,却也保不住你,明白吗,饶魔一命,你这是叛国,是叛国!本来那么多人希望你死,到时你肯定会被凌迟,难道,你想和天下对抗?!”
“我不在乎。”苏语叹了口气,“你现在离开这里吧,趁那些人没来,不会连累你。”
白衣女子摇摇头,“你为何突然鬼迷心窍了呢……妖族本就与我们势不两立,何况是古老的魔。”
“苏语哥哥,听青瑶姐姐的话吧,阿笙也觉得这娃娃被锁链勾着,好可怕呢。”小丫头咕哝道,她躲在白衣女子身后,帮忙劝阻道。
气氛的是沉寂的,只有悬在半空、刚复生完的胖嘟嘟女婴咧嘴一笑,它懵懂地观察这几个在说话,却不知那男子现在也许是可以定夺她生死的人。
“虽然剑圣一门的绝技碧海云天比天罚之火更为恐怖,我却不一定真有把握杀得了它。”男子继续反驳。
叶青瑶微微叹了口气,“我从来说服不了你,现在也不能,罢了,你将剑拿开吧,如果我要出手,只怕是两败俱伤,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语毫不迟疑地收回了剑,抬头望可爱的女婴,仿佛在回忆什么,“你还记得我师父吗……”
“记得,那个脏兮兮的糟老头子。”青瑶侧目笑道,她沉默片刻,继续接道,声音多了几分敬畏,“摘星楼的人怕他,花临殿的人怕他,江湖十六派没有不怕他的人,教主、皇上也不例外。”
“我也很怕他。”苏语回忆道。
“我知道,小时候在我眼中对你,他对你就像对狗一样。”
“毕竟是皇上安排我到他门下的……他的确是有教我剑技的,正如你所说,却对我像狗一样,呼来喝去,毫不留情,其实那是因为,他并不承认我。”苏语摩挲着剑身上所刻的“圣”,轻轻一叹,“他曾经问我,我待你如猪狗,你心中可有恨我,我心直口快,自然说是。”
他的脸色仿佛一瞬回到从前,继续回忆,“他笑着说,你们待妖族更比猪狗不如,教它们如何不恨你。”
“那怎能一概而论,妖祸害人类,是为邪道……”叶青瑶打断了他。
“不错,我当时所说与你一样……”苏语忽然低声笑道,“但那个老不死竟然和我说,万物本就有灵,从人族发现,世间除了它们之外,有别的生灵在漫长的岁月中,竟渐渐生有自己的灵识,凡是懂得反抗、不服从人族意志的,它们全被称之为妖,世人皆说妖即为邪……到底是人邪,还是妖邪?”
“我当时并不懂他的话,那不过是他的疯言疯语罢了,直到他死,他都不曾将我真正视为弟子,实际上,我也并不见得与他有多少师徒情分,但……你应该记得的,七年前青城之乱,谁能纵横在十万八千妖军中杀了黑妖王,你们教主可以?花临殿的殿主可以?杨大人的精锐铁骑可以?不,他们都有顾虑,唯独我才可以。”
苏语比划着,笑声渐浓,“我不仅杀了黑妖王,处理它那些部下的时候,我还杀了很多无数妖类,我还记得,有个妖怪,唔,就像阿笙那么大,修成人形了,头顶还顶着朵花儿,应该是只幼小聪明的花妖,她张开嘴,说着生涩的人话,她说,大哥哥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一剑从她张开口中刺了下去,可惜它不会流血,不然我的脸都得被染红,还有一只是个修炼了百年好不容易能睁眼的树精,它不会说话,只能用眼神来哀求我,我便挖下了它的眼睛,一把火将它烧了……那时候随我起行的大军振臂高呼,剑圣大人诛杀妖邪,神功绝世!哈……我最后总算明白了,我在做的事,到底与妖邪何异,从那以后,我没杀一个妖,却也没救一个妖,青瑶,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我的话。”
“我明白。”白衣女子微微点头,“你……疯了。”
“哈哈哈,虽然那个老家伙将剑圣之位传给我时,并不承认我,然而,我却要做一件比他更想不到的事,让他死在棺材里也被天下人耻笑,但我想,他定然很欣慰,他一直说有个东西无法教会我,我现在总算明白那是什么……”苏语忽然走向一直注视他的女婴。
白衣女子脸色罕有的慌乱,“苏语,你要做什么?!”她伸手去拉他,“我们回萧国去,不理这里的破事了,好么?”
苏语没有理会她,抬起头,仰望日暮后牢外夜如浓墨的天空,那一颗与北斗相映、象征剑圣的耀眼星辰,他将剑竖在眉心,仿似又看到那位常对他露出厌恶之色的糟老头子。
“师父你最后教我的,弟子今日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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