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曾见证,因为时常记起,所以不曾离开。
四月五日清明,没有雨却出了奇的潮湿,路面印出一些水迹来。路上车水龙马,行人匆匆,却表情不一,有的人落寞惆怅,有的人却笑逐颜开,我从面包车里看着这生命的一切,或叹息或沉默,心里依旧隐隐作痛。我们全家要到寺山去拜祖坟,寺山是个乡,那种乡,是北京听到了都会自卑的乡下。老妈子连夜宰鸡炖鸡,然后把一整只金黄的鸡放进篮子里,在熟透的鸡背上撒上一些盐,再盖上篮子。
水果是在路上买的,水果商仗着节气纷纷涨价。我六七点的时候就被从床上挖了出来,睡眼朦胧的就上了车,车子颠簸了好久才到。因为前几天下过雨,路是非常泥泞的,我在鞋子上套了个塑料袋,但没有什么用处,没几下就被树枝划破了,很快我的鞋子就这样阵亡了。祖坟上有很多人,都是我们这一个族群的,每个人都对着祖坟顶礼膜拜,半山腰上,一片烟雾缭绕。然后开始点炮,巨大的炮声经过几层山,消散在空气中,不知是否会惊醒这山中睡梦的神灵。
拜完祖坟后我觉得很累,那枯燥无聊的干等让我心里荒凉。回来后我们还要去拜祭奶奶。我本想休息一下,但时间不允许,太阳已经向西偏了许多了,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不管怎样都得去,只能拖着疲惫的步子再次出发。因为奶奶的坟刚立不久,所以没有太多工作。致词的工作当然是我来做,致完词以偶就是等。等到香烧完后就开始点炮,炮声震耳欲聋,青烟斜飘,漫天黄纸纷飞,青草随风而摆,错乱无序,一幕幕使人心伤。祭拜完后就可以享用祭品了,小时候我会迫不及待的把鸡翅膀给撕下来,鸡皮滑肥,只是中间肉总是有点淡,所以我就总蘸着鸡背上的盐来吃。不过渐渐地,我已不再对那只鸡翅膀感兴趣,曾几何时,我是如此热切于那简单的快乐,现在我却对曾经热切盼望的东西失去了兴趣,难道人越长越大,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快乐变得越来越单一?
我把一杯酒倒满,然后撒向空中,把它敬给我青春里失去的人,我会一生铭记的人,我的奶奶,三哥,赵馨月,还有杨明。他们陪我度过了一段不可缺少的人生,或短暂或漫长,或精彩或悲伤,都会让我刻骨铭记。最疼爱我的亲人,最讲义气的兄弟,最爱我的女孩,最让我珍惜的兄弟,你们将会去往何方,我这一刻是多么希望你们能再次冲我微笑,我离不开的,同时也是我回不去的,就是有你们在的那些日子。
回到家里,本来应该出奇的累,但我却一丝也感觉不到。我把音乐开到最大,摇滚的金属不断敲击着。学着林志颖在《祖孙情》里一样,疯狂摇摆着,嘴里还不停的唱着“我是神经病啊神经病,我是神经病啊神经病···”
我是一个习惯了压抑的人,虽然我总是表现的很平静,但又有多少人了解习惯于压抑是多么的痛苦。这段时间我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杨明的死我很烦恼也很痛苦,但我强忍着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懦弱,用一根又一根的烟麻醉自己的内心,只有肺泡不断地膨胀收缩才能压制住我不断颤动的心。莫倩总是担心我,因为她总是看到我在吸烟。莫倩对我吸烟的习惯就阻止过一次,就是她第一次看到我吸烟的时候,立即黑了脸,皱着眉不让我吸。但她第二次看到我躲着她吸的时候,却并没有阻止,只是看着我说:“我知道阻止不了你,那你就安心抽吧,只是别背着我抽因为我喜欢看你抽烟的样子!”
莫倩轻轻撇过我的刘海,然后把头靠在我身上,轻轻对我说:“别压着好吗,在我面前为什么还压着呢,如果能哭就哭出来吧,我知道的,因为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坚强的!”我把那根烟猛吸了口,巨大的烟气把我呛住了,我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我紧紧抱住她,像是找到一个避风港,眼眶像个缺了口的堤坝,巨大的水压把眼泪压得汹涌喷出,不管什么样的防洪补堤措施,在这个时候都无济于事,眼泪就这样汹涌的一直流。面对所有离开我的一切,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弱小,多么的希望就这样拥抱着这个避风港,什么也不想,就这样让这个怀抱填满自己心中那因为空虚带来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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