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头的男女舍友决定下一个节目:女生宿舍选出一个代表,讲述她的故事。
“我叫许雅婷,今天就献丑了。”或许是他们约定好了,一个女生开口了。许雅婷?在爱波索的印象里,没有这个名字。为了营造浪漫的气氛,女生宿舍里的日光灯管都用彩纸包裹着,室内的灯光不是很明亮,即使相距只有两三米,还是看不清这位女生的具体长相。
“我来说说最近两年我的一些遭遇吧,能够跟大家相聚一堂,是我努力争取的结果。这两年,我几乎都呆在东莞,那是一个外来人口集中的地方。打工仔打工妹从四面八方来到这个城市,从不相识到相识,天长日久,都有了一些感情,最可怕的,是商业中的欺骗。”
“前年,一个好心的工头见我在工厂上班很辛苦,介绍我到一家房地产公司做文员。说是文员,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是整理一下文件,打印一些表格,处理一些常见的事务。工资也不高,刚够生活费吧。做建筑施工的那些人真的很苦,据说平均每一栋房子的下面都有几个建筑工人的尸体。工地经常发生意外,所谓的安全施工根本就不安全,房地产公司经常将工程发包给有资质的施工单位,这些有资质的施工再将工程转包给下一级的施工队。这样一层层地转包,到最后,还是农民工在那里干活。”
“我认识的那个工头只有初中文化,没有资质去做一级的承包商,只能每天去跑业务。运气好的时候,除了能够养家糊口,还能余下几个钱。本来这样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想不开,结果,自杀了。”
“哪个人活得不累,不就是打工嘛,犯得着结束自己的生命?”宿舍里一个女生用天真的声音怯怯地问,她的心中应该也没有把握,只是想故事的讲述者说得更详细一些。
雅婷干咽了一下,甩了甩下垂下的秀发,继续她的讲述。
“是呀,人不是到了绝望的时候,谁会去想自寻短见呢?那个工头的施工队只有二十多人人,听他说,业内都是抽取工人工资的百分之十左右,算满了,加上他自已,也就是拿大约普通工人三倍的工资。问题就出在他跟上级承包商签定的合同。”
“他的施工队在工地上死了一个人,是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死者的家属要他赔偿损失,上级承包商并不认帐,就是我在的那家公司。公司的老板还指示我隐藏签定的所有合同,并说过几天让他处理。寄人篱下,有时候不得不做些违背良心的事。我不想那个工头承担太多的责任,他家里的负担其实挺重的,我本业想暗地里帮他,即使这样做有违职业精神。可是还没等我想出办法,那个工头就跳楼了。”
“原来那个工头发现承包合同全部变成了一张张的白纸,以为是死者的鬼魂找到他,精神有些错乱。而上级承包商对于这份合同不再承认,携款逃跑了。更上级的承包商根本不理这个工头,二十多个人数十万的工资,全部打了水漂。那个工头的妻子每天被人逼债,心中有气,全洒在他的头上,每天都吵架。工头想不开,一辈子也没法还清这些债务了,他选择了死。”
“等等,你刚才说合同变成了白纸,这是怎么回事?”爱波索想到一件事情,或许在这里能够找到答案,情急之下,声音有些急促。
“这个很简单,现在市面上就有一种墨水,有些人也把它叫做隐形墨水,写的字,过不了多久,就会字迹全无,根没写过一样。”雅婷姑娘似乎偷笑,轻描淡写地解释着。
原来如此,爱波索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的父亲也是一个工头,在方圆十里没有人不认识,只是文化程度太低,这个故事太有启发意义了,回家时一定得提醒一下。
工头之死的故事让大家的心情都沉重起来,这些学子,大多是父母费尽了心血送到大学殿堂里来的,即便有些不肖子,口里顶着父母,心里却存愧疚。
这时,一个女生打开了收音机,也就是那台录音机。原来刚才的故事讲述,都被她用空白的磁带录了下来。生命中,有记忆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那些找不回记忆的人,是多么的痛苦,然而记忆也常常假借些必要的介质,文字、图像和声音是我们常用的的材料。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系列的歌曲,主持人正用甜美的声音播报着歌曲的名字,爱波索知道,这位美女主持,正用星沙之声,诉说着夜色温柔。
接头的男生女生,按排的下一个节目,就是大家合唱《同桌的你》。歌声响起,当唱到“谁将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时,雅婷正在偷偷地拭泪,难道她想起谁了?
后面又安排了一些节目,吟诗、猜谜、讲笑语,时间过得很快,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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