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会……用……手机。”
那一刻,刘文轩的心蓦地痉挛抽搐起来,他的眼底顿时漾起一片朦朦胧胧。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生家里究竟贫困到什么地步,从开学第一天来到现在,几乎是没有怎么说过话。他从遥远落后的小山村里来到这座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刘文轩不知道他的内心会是一种怎样的自卑与胆怯?
也许,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摸过手机,甚至于从来没有见过手机。而现在,这个对于他来说是极其昂贵的奢侈品被握在手里,不知道他的内心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是激动?是惊喜?还是愈加的自卑?愈加的陌生?
刘文轩的心里明白,当然会是后一种感觉!当他面对这个自己甚至不知道如何拨出电话的奢侈品时,内心会是一种怎样的疼痛?!怎样的凄凉?!怎样的煎熬?!
月光下的梧桐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刘文轩不忍心也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因为这样的“想”,让他感觉,是一种痛楚!是一种折磨!他把手机从王强手里轻轻地拿了过来后立即背过身去。因为,他害怕眼中滚落出的一颗颗晶莹被王强察觉。他并不希望他看见!
“号码多少?”
刘文轩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且轻微的颤抖。
低着头的王强,怯生生的报出了几个数字。
当刘文轩洁白如雪的拇指在手机键上一次次按下去的时候,一颗滚烫沉重的泪水重重的砸到了那个绿色的拨出键上,一点一点的沁入里面。他仿佛是在用泪水为王强开出一条遥远的电话线,直抵达他的家里。这个电话,是用王强的“委屈”和刘文轩的“伤心”拨出去的,是用两种成分的泪水拨出去的,是用两颗颤抖不止的心拨出去的。
“喂……”
电话里突兀的传来一个沧桑沙哑的声音。
刘文轩立即将手机上的泪水轻轻擦拭掉,没有回头的反手将手机递给了王强。
“喂……”
“爷爷……”
当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爷爷虽遥远却十分熟悉的声音时,王强只说了这一个字,就把手机拿开蹲在地上泣不成声。他哭的好伤心!他哭的好悲伤!他哭的撕心裂肺!他哭的“惊天地,泣鬼神”!他哭的叫一旁的刘文轩一直积蓄在眼底所有的泪水在那一刻如开闸的堤坝般,“哗哗哗哗”的全都流了出来。
刘文轩实在不愿意让王强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他默默地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轻轻的抹掉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刘文轩抬头望去:
幽蓝的夜色中,皎月圆如明镜,亮如白玉。四周繁星点点,璀璨的光芒洒遍整个天际。空气中,还氤氲着轻柔潮湿的雾气。夜风轻轻吹来,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散发出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恩?!今晚的月亮怎么这么圆?”
刘文轩倏然想起,今晚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难怪这月亮会如此的圆,如此的皎洁?
“每逢佳节倍思亲!”
刘文轩情不自禁的吟诵道。
蝉翼般的月光轻盈的弥漫一地,落下一丝惆怅与迷茫。
看着那个还蹲在月光下嘤嘤抽泣的王强,刘文轩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就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一般,隐隐苦涩。
他心中想道:
“王强的哭声也许代表了他在中秋佳节对家的思念、对爷爷的思念;也许代表了对爷爷诉说无言的胆怯与悲伤,而这些‘胆怯与悲伤’就是这座陌生且繁华的大都市给予他的,也包括魏亮亦或是我们每一个和他比起来‘太过于富有’的人给他所带来的。这座城市里的一切的一切,那闪耀的霓虹,那巍峨的大厦,那行走的时尚,那高贵的气息,那昂贵的数码产品……这些,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都在骄傲的冲刷着他那颗愚昧的大脑,都在自豪的洗涤着他那颗无知的心。”
那一刻,
刘文轩在心底暗暗发誓:
“以后我一定要替爷爷好好的照顾他,好好的怜惜他,好好的保护他。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疼爱,让他不再感觉自卑,不再感觉悲恸,不再感觉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不再时时刻刻都游离在它的边缘,永远的徘徊在那里,彷徨着不知如何进去?更不知如何出来?我要让他慢慢的感觉到这座城市也是属于他的城市,也有他的一片天空……”
等到王强的情绪缓和差不多的时候,他慢慢停止了抽噎。接着,他又和爷爷简单的说了一会话后,就落寞凄然的挂断了电话。
刘文轩这才擦拭掉脸庞上流淌的泪水,轻轻地走了过去。
他轻轻地接过王强小心翼翼递过来的手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用一只充满无穷力量的手臂把王强紧紧地揽在怀里,就像一位大哥哥对自己的小弟弟一般疼爱。一路上,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刘文轩心中明白:“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不想用任何东西去打破这份宁静,打破这份安详。他只想好好地护送王强一步一步的行走,行走在这个也属于他四年的大学校园里。他要让自己的脚步深深地烙印在这条道路上的每一寸地方,因为,这是自己留给他的“保护烙印”。
晚风,徐徐吹来。
那一刻,在这个特殊的中秋佳节之夜,刘文轩要让明月作证,要让繁星作证——
他“会”,他更“要”,好好地保护眼前这个自卑贫穷的小男生!
黯黑如墨的苍穹里,亮闪闪的星星,幸福的围绕在明月身边。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上,栖息着几只小鸟,静静的沐在如水的月光中。
当刘文轩和王强回到宿舍时,里面空无一人。王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爬上了床,侧身对着里面的墙。
洁白如玉的墙在晕黄的灯光照耀下,反射出丝丝幽柔和落寞。
刘文轩看着侧卧而睡的王强,心中涨满了惆怅。不知道他是在沉思还是在沉睡?如果是在沉思,那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空间,去想那些属于他自己的心事了;如果是在沉睡,那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静谧的地方,去好好的睡一觉了,睡去那些烦恼,那些胆怯,那些陌生,还有那些委屈……这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太累了!他的心真的是太累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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