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季沧笙与西灵告别顾采微,搭了翠微轩前往扬州的货船,一路北上而去。
货船老板姓李,乃翠微轩中极有威望的货行掌柜,顾采微极是倚重。那李老板得顾采微嘱咐,自是对季沧笙与西灵极是照顾,一船上下,倒是把二人当作主子般供奉起来。
一路行船,先头一段接连数日无风,运河船只只得靠人力拉纤,耽搁不少时日,后来虽起了风头,但紧赶慢赶,等入苏州地界时,到底已是四月中旬了。
吴中四月,正是欣欣一片夏翠烟水。有诗曰:
烟水吴都郭,阊门架碧流。
绿杨深浅巷,青翰往来舟。
又有诗曰:
复叠江山壮,平铺井邑宽。
人稠过扬府,坊闹半长安。
自古姑苏一地,风物雄丽为东南冠,最是红尘中一二等的富贵风流之地,又兼文风鼎盛,历代文人雅士辈出,更为这东南都府添胜。
姑苏为江东都会,工商兴盛,海陆商贾云集,可谓商通天下。翠微轩的货船行至此处,便要停留五天,集散货物,与姑苏分行交托生意。
季沧笙与西灵自然不去管那生意上的事儿,二人见一船人忙前忙后,无暇作乐,自己闷在舱里又无聊,便与李掌柜打了声招呼,兴冲冲地往姑苏城中去了。
那姑苏城果然是夺尽了天下的繁华,大街两旁,绸庄绣铺,扇店玉轩,酒肆茶坊,鳞次栉比,各路杂耍,字画书摊,小吃档儿,各样手艺活儿,教人目不暇接,比那杭州更是兴盛。
季灵二人穿桥越河,一路玩闹,大是尽兴,见那诸多吃食,西灵更是欢欣异常,肚皮直如无底洞,吃了不知多少东西进去,也不见喊饱。季沧笙好歹正常些,只吃了一碗虾皮馄饨便饱了七八分,之后一路,倒也没再买什么吃的。
走至晌午时分,季沧笙见不远处一三层酒楼,不觉腹中饥饿。她先前所吃不多,走了这许久也该饿了,便对西灵道:“阿灵,咱们上那酒楼去罢。”
西灵擎着串糖葫芦,乐呵呵地点着头,正待开口,却不料双目圆睁,目光陡然大亮,直直瞪着前方药铺,还含|着一嘴红糖山楂便叫:“哎?!小南!”
季沧笙莫名:“什么?”
西灵一脸喜色,一把拽了季沧笙便往前大步奔去。季沧笙给他扯了个踉跄,一头雾水地被拽着往前赶,口中连连叫道:“阿灵,阿灵,你慢点走,怎么了?”
片刻赶到酒楼前,西灵猛地收住脚步,放开季沧笙,慢悠悠地踱行几步,忽地抬头往前头一望,故作惊喜状地高声道:“哎呀,小南,真是碰巧,又见面了。”
季沧笙这才看见距他二人几步远处,站着一玄衣熟悉身影——正是南柯。他似从酒楼旁的药铺中|出来,要入楼中用饭。季沧笙心中恍然,原来刚才西灵是远远见着了南柯,便大步赶了来,却又想作巧遇状,故而又慢悠悠走了几步才叫住人家。
她望南柯面上仔细一看,见那男子面上微显苍白病色,不觉心中一动,暗想那男子莫非又遇着了强敌,受了伤?否则何以面色这般苍白,又入药铺之中?
南柯乍见西灵,眼神微闪:“又是你?”
西灵嘻嘻笑道:“好说好说,正是小弟。哎呀,小南,咱哥俩真是有缘,一别十余日,没想到在这姑苏之地又再相见,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南柯暗嗤一声,不欲搭理他,转身便走。西灵一扯季沧笙,笑眯眯地跟在后头,一道入了酒楼中去。
那酒楼雕梁画栋,造得气派,名曰“谪仙”,占地宽广,几乎是寻常酒楼的一倍有余。然奇怪的是,那大堂正中,起着个半人高,二丈余长宽高台,不知作何用。围着高台,放满了桌椅,坐满了食客。跑堂小二一见进来三人,慌忙迎上招呼,甩着搭布笑道:“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南柯闻言皱眉,转身冷冷盯着西灵和季沧笙,口气不愉:“你二人跟来作甚?”
季沧笙还未开口,西灵就抢着道:“到这店里,自然是吃饭,又不是只有你会饿。我和小季来吃饭,怎么成了跟着你?”
南柯一时语塞,抿紧了薄唇,转身不再理会他二人,向小二道:“我与他们不是一路。”
小二了悟点头,见一楼大堂已客满,便引了三人到二楼上去。
那二、三楼乃是“回”字曲栏式,下可直见一楼高台。二楼宽敞明亮,也是十分热闹,一眼望去竟也同样坐满了人,只余下角落一张不起眼的四人桌空着。那小二站在桌前,面露难色,对三人道:“三位客官,你们看,只剩下一张桌了。不如你们拼一桌坐,如何?”
西灵大咧咧地坐下,翘着二郎腿晃荡,笑道:“我不介意。”
季沧笙瞪着西灵,别人还没说话,这小子怎地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坐了?若南柯不答应,岂非成了赶别人走?真是无礼。
南柯望一眼三楼:“楼上呢?”
小二道:“楼上雅间,已经被人全包下了。”
西灵好奇插嘴:“全包下?什么人如此大的手笔?”
小二笑道:“客官是自外地来的吧?难怪不知。一年一度的姑苏才子孟夏之聚,今年在咱们谪仙楼举行,明儿就是会期。客官瞧见没,楼下那高台,便是特意为明日聚会建的。楼上雅间,已经被城中各达官贵人早早预订下了,从昨日起就不许入坐他客呢。”
西灵恍然点头。而南柯见楼上无座,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与季灵二人坐在一处。
三人入座,小二飞快去取菜牌。这厢,季沧笙向南柯颔首,微笑道:“南少侠,多日不见,别来无恙?那日慈溪城外匆匆别过,还未谢少侠救命之恩,实在是失礼了。”
南柯瞥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似乎不想多说。
季沧笙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西灵难得没有多话,左瞟瞟,右瞥瞥,饶有兴趣看戏的模样。
昔日情深,而今陌路,如何从头再来?大是有戏啊!
所幸尴尬时刻并未持续多久,那小二很快便奉上菜牌,解了季沧笙之围。
南柯看一眼菜牌,只点了一碟清炒黄芽,要了碗白饭,便就把菜牌扔给季沧笙了。
季沧笙讶异于他少得可怜的菜色,却不好发问,低头自点。她倒不如南柯般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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