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得醒来时恍若隔了一个尘世。( 平南文学网)
揉揉有些发胀的双眼,她环顾四周,所见皆是陌生的景象,可是她熟悉的又是些什么呢?她不知道。双手抱着发蒙疼痛的脑袋,紧紧靠着床榻,疲惫得不敢睡去,害怕一睡,又要陷入漫长孤独的寂静。
身着水绿色衣裳,腰间缠着一根紫蟒长鞭的意远之端着汤药信步走了进来,脆声询问道,“已经起来了,身子可觉好些了?”
她抬头看了远之一眼,便愣住了。远之杏目雪亮,灵气自成,水灵灵的大眼好似一颗夜明珠一样迷人,“你的眼睛真好看”才说了个“你”字,她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又干又哑,疼得厉害。
“先把这药喝下吧。这可是我从天悟老仙那里费了老大劲才讨来的,据说效用还不错。”说着便端了药要喂她。
她顺从地把药喝了下去,远之见她眉头皱得紧,便把碗端到鼻前嗅了嗅,“这药,苦吗?”刚说完就也皱起了眉,“这老仙,平日里自己喝惯了加蜂王浆的灵药,端出来给人的却又是这般苦的!”
“谢谢你。”她哑着嗓子开口。
“这有什么,倒是你,好好的一个凡人怎么跑到我们筌遥山来了?竟然还敢闯到月下殿去。亏得我们月微师叔手下留情,没把你当妖怪给杀了。听说先前就有一个妖精,偷偷跑到了师叔的院子里,结果挨不住师叔一掌,就形神俱灭了。你倒是幸运,还活着。说吧,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她略一回想,只觉得头疼得发滞,脑袋一片混乱,缓了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远之见状有些担忧地扶着她,“是了,你掉进了师叔修习的苍茫池里,那个池子,冰冻严寒无比,如果是妖怪掉进去了,非得销骨削魂不可,好在你只是个凡人,掉进那冰池子里,受了寒,削减了记忆,总还是保住了条性命。这会儿应该还没恢复过来,过几日应该就会想起来的。”想了想又道,“我叫意远之,可还记得你的名字?”
“我叫……我不知道,”她抱着头,依然头痛得慌,只是这会子脑袋里有一个声音时远时近,听不真切,她努力地抓住只言片语,想要听清那句话是什么,口中不知不觉念了出来,“……影……下……颜……”
“影下颜?凡人的名字都这样奇怪吗?我先前听大师兄说有个凡间的术士,专爱降妖除魔,为民除害,你猜他名字叫什么?叫古月哥欠!”她的眸子灿灿若明珠,是个爱说话的主儿。
“啊?”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远之,光听着她说,自己不去想,脑袋倒也好受多了。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姐姐,你真有趣。”
远之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多话的毛病又犯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不叨扰你了,影下颜,你先好生歇着。”
她也觉得自己的确困乏得很,撑不下了,顾不得远之称呼自己什么,就应了一声,躺下了。
多年以后,每当影下颜想起自己名字的缘由,总是要禁不住感慨一番,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命当如此。
远之收了药碗要走,刚走到门口,又添了句,“过些日子师尊怕是要来问你些话,我想你恢复了以后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做。”
她关上门以后离去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屋子周边的巨大屏障,轻叹一声。这屏障乃是师傅吩咐她设下的,凡人根本无法看出,更无法从中走出,生生将影下颜困在里面了。
虽说影下颜来历不明,意远之怎么也无法将她与那些穷凶极恶和一肚子心机的坏人印象联系起来,因为她看起来不过也才十五岁左右,单是她纤弱清纯的模样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特别是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眸,净得就像是筌遥山顶无痕池里的无痕水,纤尘不染。看着那水眸忽闪的模样,连她这位女子都要为之动容,更何况是凡世那些男子呢。
那大师兄呢?
远之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甩甩头。那个人最讨厌了,每次下山都不带上自己,想他做什么。
这几天,影下颜完全处于混沌状态,总是睡了又醒,很快又入睡,在梦与现实的纠缠中痛苦无比。
梦中不断重复出现着一幅场景,那是一轮圆月,散发着惨白的光晕,透出森冷可怖的气息,挂在无云的幽暗夜空,随即是一声划过天际的哀哭,声音痛苦凄惶,又渐渐低了下去,不绝如缕。恐惧和悲伤如潮水般蔓延,占据整个画面,席卷她整个身躯。
她不停地蜷缩颤抖着,脸上早已布满泪痕,看得意远之心中一阵阵发毛。
缓了多日影下颜见到的都是远之模糊的身影,不得已意远之又偷偷跑到天悟老仙那里直说他“药王”的名号不灵,气得那天悟老仙吹胡子瞪眼,两手哆嗦着拿了几颗自己珍藏了千年的灵丹妙药给她。
见意远之拿了丹药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凡人服了先前他给的汤药,顶多休息两天就能痊愈,这回这个,怎么这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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