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残雪落。朱茈宫前的石阶上繁花不在,徒留几株毫无生机的枯藤。
宫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路,早已没了之前的繁华。两旁植的梧桐也显得病怏怏。
纳璎远远地走向朱茈宫,满面淡然。
“习秋,你说,现在算是残冬,还是早春?”习惯性的歪着脑袋,声音里带着道不尽的愁。
跟在她身后的男子怔了怔,望向纳璎的眸子里,有恨,有敬,有尊,亦有着深深的怜悯。他看着纳璎,薄唇抿了抿,道:“是残冬,亦是早春,该是什么,要看夫人怎么想。”
“这样啊。”纳璎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起来,眼底,却是更上了一层的哀“习秋,别那样看我,我最讨厌这种目光,我不可怜,一点儿也不。需要怜悯的是他们,你看,他们不是都已经不在了吗?呵呵,全都不在了啊。”
习秋的眸子暗了暗,没有接话,之望向了渐近的朱茈宫。他是罂粟的花之术者,朱茈宫,代表的是罂粟。那,也是他的家。可如今,家还在,却是物是人非。
“呐,习秋,小沫死的时候你也看见了。他们为什么要逼她啊,她还那么小,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死。他们凭什么逼她!不过现在,他们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啊。”
纳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习秋明白,纳璎要的就是一个只会倾听的对象。而现在,能扮演这个角色的,这个世界,也只有他了。
他看着纳璎的背影,默默跟着。佛狄柏斯·谙黎沫,紫罗兰家的小公主,不日前散去,散在柏冥祭台。而眼前的这位,便是紫罗兰家的大公主,罂粟家大王子的准夫人若,佛狄柏斯·落潭纳璎。
习秋自动忽略了纳璎的自言自语。现在的幻音岛,幸存下来的恐怕没有了吧。二王子不久前吞服了‘醉’,与紫罗兰家的小公主散在一块,只可怜了眼前的这位。
不知不觉中,朱茈宫的大门显现在来年个人面前。纳璎停了下来,习秋也只好止步。他是罂粟王家的家仆,跟从二王子司樾燊。司樾燊临死前嘱托他照顾纳璎,也许就是这样,他成了最后的幸存者。
他抬头,瞬间明白了纳璎止步的缘由。司樾幕,落潭纳璎名义上的丈夫,罂粟家的大王子,此时正坐在石阶上,冷眼看着他们。
司樾幕此时的样子及其狼狈,却也掩饰不了眼中浓浓的杀意。是了,这番样子,想来也是经历了一番恶战。不过他居然还活着,这到是让习秋很讶异。
纳璎的眼睛闪了闪,笑道“你还活着啊。”
“为什么!”司樾幕的嗓子有些喑哑,应该很久没睡了吧。
听到这句话,纳璎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哈哈,你居然这么问。”
习秋看到,司樾幕的眉头拧成一团,杀气不减的看着纳璎,又仿佛在认真地思考纳璎的话。
“我一直以为你会懂的,啊燊都能明白,你为什么不能明白呢。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知己啊,现在看来,哈哈,哈哈哈······”
“我不懂。”司樾幕站起来,身上伤痕遍布,依旧无法抵挡他的英姿。他抽出腰间的剑,指向纳璎。
纳璎怔住了,只那么一会儿,复又笑起来,笑得更大声。“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啊,全都是一伙儿的,是我瞎了眼,是我蠢是我的错,哈哈哈,哈······”
面对纳璎的嘶吼,回答她的是逼近的剑气。两行清泪划过纳璎的脸庞,看着渐进的剑,并没有躲开的意思。
剑没入血肉,入的不是纳璎的。
习秋看了眼胸口,咧开嘴角。真是狠啊,直直没入心口,连垂死挣扎也不能。他的意识逐渐溃散,身体渐渐透明,一瞬间化作了片片血红的罂粟。
司樾幕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锁向纳璎“为什么不动。”
纳璎歪了歪脑袋,伸手接住一片罂粟花瓣。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欠你一条命,你要,我就还了。但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说着,花开指尖的鲜血渗出,落在地上的瞬间弹起,化为几片紫罗兰。
司樾幕单手握紧剑锋,一抽,大滴大滴的血往下落,紫红的罂粟花围绕在他的身边。
纳璎偏了偏脑袋,轻轻地笑了起来。两种不同的花瓣飞舞着,以花之术者的方式决斗着。
最后的最后,如纳璎所愿,两败俱伤。
寂静之后,一切都化为了零,司樾幕身上的伤口更多了,脸色也愈加苍白。而纳璎依旧浅笑着,看着对方的身体渐渐透明,化为漫天飞舞的罂粟花。
纳璎敛起笑容,最后望了一眼天空。她知道,自己也要结束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从她离开紫纱殿的时候,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而她今天的所为,并没有结束这一切,而是造就了另一番的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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