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韦业接完电话放下手机,回身看她。茫然发现四周空荡荡,没有了人。不远处,年轻的妈妈牵着一个幼小的奔跳着的孩子走来。
“不可能。”他在喉咙里低喊了一声,急速奔向最近的一个街口四处张望,没有人。他立刻转身快速奔向相反的街口,伸颈远望还是没有人。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消失得连影子都没有?接手机期间也未看到有出租车经过,难道进商店去了?他快速沿街一家家看过去,还是没有。
不会是她家住这里的小区,进公寓楼了?西服里的衬衫已被汗水湿透,额上溢出密密细汗。
他直冲进公寓,左看右看,没有人。又去了电梯口,见鬼,电梯像犯困了似的一动不动。他又返身奔回原来的红绿灯口,依旧是大树下沉静的树影。只有阳光如湖水般静静向远处蔓延,没有她,连影子都没有。那个身穿荷叶宽边象牙白毛衣和米色长裙的女子,在哪里?
恍若一梦。可梧桐树下湿湿的一片,证明刚才的事的的确确发生过。
韦业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树下,热津津的细汗从发间冒出,俊美的眼底是藏不住的失望的雾气。心咚咚地跳着,呼吸有些急促。阳光从不太浓密的斑驳树枝间一团团滚到他脸上身上,如顽皮的猴。
他毫无觉察,出神地站着,过了很久,禁不住嗫嚅,声音低微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难道是樱诺?会是……樱诺吗?
他的头脑中再次临摹出一个女孩十一岁的面庞,洁净的肌肤,剪得稀稀的刘海,眼睛很美,说不出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眼帘上二根似有若无的线条,尖尖的下颚,身形单薄。时隔十三年他毫无把握,可还是有一种直觉在小声提醒着。
韦业呆呆地在梧桐树下站了很久,似乎魂魄出窍又似乎在等待那个女子再次出现。封印在内心的某些东西被释放,他已经那个完全没有阻止的力量了,或许原来的阻挡只是一层薄膜,只等有人揭开。他的双肩微微颤抖,他再次紧紧咬住下嘴唇。
手机再次响起,收回了他的魂魄。这次不敢怠慢,来电显示是本城城市土地资源管理厅闵副处长。处长很精神的声音,“小韦,这个星期六有空吗?有空的话,上我这儿来一趟。”听上去是句问句,实则是个命令。
韦业谦恭地回答:“闵处长,没问题。”
和闵处长接触快二年了,最初是父亲带着他和大哥一起去参加一个土地竞拍会,他顶多也就是一个实习生,坐在一边默默学习观察。竞拍会结束要离去时,有个工作人员来问韦业要名片,说是领导想了解一下新参加的人的情况。也没多想递上名片,这就开始了和闵处长的私人交往。
闵处长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局里那么多干部上上下下,她的位置只升不降。她嗅觉敏锐,判断力精准,手腕刚硬,处事利落,是一个成熟老练的人物。据说连市长都很器重她,许多政府会议都请她参加并发表见解。
韦氏集团十年前进入东南亚和中国二线城市房地产市场打拼,这几年来实力大增,想要挤进上海房地产高端市场,到目前为止还未能拿下黄金地段,韦业不免焦急。虽说和闵处长处的不错,但她从未给过他实质性的帮助。即便如此,韦业也不敢得罪这尊大神。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人廉洁,工作作风严谨的副处长为何独独钟情于他,不时和他联系?以前韦业常去她的办公室拜访,耳闻目染学了不少东西。偶尔方便时闵处长出去视察也会带上他,但是除了这些,闵处长并未私下给韦氏任何好处。甚至四个月前投标失败,闵处长也只是袖手旁观。
他想从她那里钓到大鱼,可她总是手拿一条蚯蚓在他眼前晃。
她这次请他去她那儿,那个那儿究竟是哪儿?闵处长神秘莫测,这次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放下手机他依旧楞楞地站在路边,忽然一辆大红色跑车从他面前疾驶而过。车里放着摇滚乐,一个年轻的男子夸张地大叫着从后排车窗口露出大半个身子,挥舞着双手。一双肥大的手臂抱住了男子的腰,中年女人发出放荡的笑声。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年轻男子的脸和大红色跑车消失不见,韦业不知为何觉得那个男子应该在哪里见过,可他想不起来。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颈脖,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那个女孩的身影,穿过马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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