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会害你的……”沈丽英流下泪,去抓方已的手,“你信我,我从来不愿意看到你受伤害……”
“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小已,你信我,你信我!”她的话自相矛盾,根本站不住脚,她也知道自己一面把方已引来这里会害她进入蒋国民的视线从而导致危险,另一面又希望她平平安安健康快乐,像是一个大笑话,可她要如何解释才好,她自己也无法解释。
方已不想再听,她抽出手站起来,说:“你知道你最大的笑话是什么吗?就是你以为我有本事从蒋予非身上下手!蒋予非对他爸爸做的事情一清二楚,他亲口对我说希望我能离开这里!你还以为我对周逍死心后会帮你,你也大错特错,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和周逍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沈丽英,你整个人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无耻的卑鄙的大笑话,我妈已经死了,死在我八岁那年!”
方已在餐馆客人的注目中跑了出去,外面竟然下起大雨,实在太应景,像八点档肥皂剧。
她跑到气喘吁吁才停下,站在雨幕中,成了一只落汤鸡,看出去的世界模糊一片,身边是奔走的行人和疾驰的车流,她定格在动态的世界,雨水冰凉,却凉不过她此刻的心。
头顶突然多了一把伞,肩上也多了一件外套,她被人用力搂住,头顶传来声音:“你疯了,你怎么能淋雨!”
方已慢慢转过身,仰起头,抬起手,定了定,突然挥出一巴掌,“啪”一下打在周逍脸上,大雨淡化了剐掌声,肩膀上的外套落了地,沾了泥,沾了水,湿了,也脏了。
方已说:“短信上说,沈丽英在那间餐馆和人密会,我会知道我该知道的秘密,周逍,短信是你发的。”
外套掉了不能穿,周逍怕她着凉,把伞全撑在她那头,拉住她的胳膊说:“先上车,上去再说。”
方已抽着手臂,雨声大,她几乎用喊的,“你说她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你问我信不信她目的没完成就甘愿放弃,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告诉你只是因为之前与你有关,你为什么要干涉?”
“方已,先上车!”周逍喊。
方已不肯动,“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去赵平家的事?回去之后我试探了你。其实那天我还想过很多事,我说过一切都太巧了,坤叔的案子跟我爸妈有关,宝兴路338号跟我爸妈有关,吴师傅跟我爸妈有关,这一切还跟欧海集团有关,你觉得我相信冥冥中天注定吗?我不信,我从来没有信过,我甚至不信你真的是卧底真的帮警察做事,可是只要你说,我就信,因为我希望自己相信,同样的,我信我妈妈不会害我,信她愿意放下一切跟我一起离开——”方已声嘶力竭,泪水决堤,“周逍,我愿意相信我想要去相信的事情,是你让我看清这一切,我不需要看得这么清楚,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从八岁开始没有一天不在想我爸妈,我妈妈那张照片是我的宝贝,我舍不得让人碰一下,我知道她还活着,这比任何事都让我开心,我最痛苦的是我还爱着的妈妈想利用我来对付你,我最痛苦的是我收到我还爱着的你给我发的短信,让我在今天看到我的妈妈是怎么计划利用我,周逍,除非你死了,否则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周逍抱住她,把她往车上拖:“上车!”
方已挣不动,她哭着,尖声叫着,周逍把她塞进车里,抱住她,一言不发替她拍背,方已去推他,哭得已经喘不过气,她在餐馆里听对话时没哭,问沈丽英时条理分明冷静自持也没哭,可是见到周逍,她再也控制不住,是不是她表现得太没心没肺,所以连周逍也以为她真的没心没肺?她以为周逍应该了解她,可原来他们都不了解彼此,方已哭着说:“我可以骗着自己去相信你说的所有事,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周逍不会再说别的词,只一味说着“对不起”,反反复复像上了发条,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后座有一张毯子,周逍扯了过来,包裹住方已,替她擦拭身上的水,又抱住她轻拍她的背,方已哭累了,已经发不出声,连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她想推开周逍,抬起头,却看见周逍双眼通红。
周逍垂眸看着她,张了张嘴,哑声道:“那天你说,你‘愿意’相信你妈妈想重新开始,‘愿’这个字加重音,就表示你在逞能、在给自己下定决心,这也意味着你在怀疑、你在不确定。我犹豫过该不该让你知道,自欺欺人到头来的结果,受伤的只有你自己,还有真正在乎你的人,就当这是一个借口,你和她一起回去,你想过你姐姐吗?想过方律师吗?这十几年,你一直只叫他方律师是不是?”周逍没继续说下去,笑了一下,道,“我不希望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受伤,而我本该有能力制止,对不起,是我自私了。”
方已脸上泪痕尤在,她冷静下来了,发呆似的,视线没有焦点,过了一会儿才说:“开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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