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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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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回 情缘起不生不灭 凡尘根不垢不净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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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七日之后,这赐婚队伍绕过太平山终于行至昌平。

    昌平知州率大小官员,于当地大富绅家的花园中盛宴迎接。

    他们虽迎接的是公主凤驾,可更多的,是想给那睿亲王递个孝敬。

    可不?

    以睿亲王如今在朝中的势力,谁人不想给自己铺上一条康庄大道?

    公主是待嫁女子,自是当于房中饮宴,是以精卫,这个睿亲王绝对的心腹,便成了众官员竞相巴结的对象。

    酒过三巡,众官员纷纷使出手段‘上了孝敬。’

    “大人久在京中,见识必定比我等见多识广,近日下官藏得一冯沧溟冯老的墨宝,烦请大人帮在下品评一番。”

    “精卫一届武夫,雅致之事,半窍不通,大人另寻高明吧。”

    “……”

    “那看来,下官今儿是寻着明灯了,在下有一把天山回子刀,大人今儿可是一定要帮在下好好看上一看。”

    “呦,这些个宝石真真儿各个都是难见的!啧啧,这真真儿是一把宝刀啊!”

    “镶红嵌绿,徒徒损了一把好刀。”

    “……”

    “精卫大人,这是下官的侄女——”

    “既是亲侄,自当爱护,如此酒席,男子众多,实在不适未嫁女子,不如就此退下吧。”

    “……”

    众人哑口。

    他们这下知道,传言原来都是真的,这个七爷的最亲信之人,果然是一介又臭又硬的莽夫。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便是精卫官阶不高,如今也不过是个和亲护卫将军的虚职,可说到底,他也是出身正红旗权贵之家,从小皇城根儿里头横着走的公子爷儿。

    便是他自幼生的一张门神脸,可这不代表他没吃过,没玩儿过,没见过。

    就他们那些个所谓的好东西,他家府库中不知有几多,他不是看不懂,而是根本瞧不上。

    有些所谓贵胄是披在身上,而真正的贵胄是贵在骨子里。

    对精卫这样执着的人来说,此一程他既然承诺了七爷,那他便只有一个目的。

    照顾公主,保护公主。

    只是——

    “回大人,公主殿下……”

    才散了宴席,精卫才一出来,便迎上个前来回禀的奴才。

    见她支支吾吾,面有难色,便是不说,精卫也猜到了。

    “怎么?还是不吃?”

    奴才低头不语。

    精卫背手离去。

    ……

    公主的行邸被安排在一个四进的独院,最里间的院落中有两棵繁茂的大树,各立于院落两端,时值春暖,树绿芽新,风一吹,枝杈扶过房檐上的瓦当,刷——刷——的发出声响。

    很好听。

    可怜见的,她竟然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

    是啊,如果两个月之前,你跟她说树下听风是极好的事,她一定会噤噤鼻子回呛你——

    “少放屁,本格格哪有那个闲功夫!”

    时间,她从前最最缺的东西。

    连她自己都记不清自己一天究竟有多少事要忙,她只记得,趴在账本上睡着后醒来的大花脸,口水流的算盘的木珠子颜色各一,躺在浴桶里睡着差点儿给水呛死,还有——

    她一个十五岁的大格格,脚底板居然还有两处茧子。

    听别人说茧子去了,敷上药半月不落地便会好利索了,所以——

    她的脚上依旧还带着茧子。

    半个月不落地,开什么京城玩笑?

    她恨不得每天不睡觉,才勉强能把那大大小小的琐事忙个**。

    跟一府上下几百张嘴巴相比,这两个茧子算什么?

    她连脸都是胡乱洗一把的好吧。

    丫头们背后都说,她大格格的面皮儿,水晶儿似的,粉白,透亮,那肯定是因为她用的不是寻常人比的上的膏脂。

    对,她们没说错,她大格格的膏脂,确实都是四叔在内务府给挑选的最好的。

    不过让她们失望了,那些个好东西,她从来收在妆奁里,她根本没用过。

    说出去别人肯定不信,她大格格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往脸上涂过任何膏脂。

    不喜欢?

    ……

    喜欢?

    ……。

    她不知道,她没那闲工夫试用且证实,她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不知道别人的一天分成几分来过活,她只知道,自己的一天把十根手指外加十根脚趾,全掰开也不够分的。

    田地、租子、佃户……种种、种种,就连府上老帐房的儿媳妇生孩子,她都得亲自吩咐准备筐红鸡蛋。

    京城的孩子们都爱抽一种陀螺,她每次看见都恨不得踹上一脚。

    实在是看那个东西,像看见了自己。

    她就像个陀螺一样,一直转着、转着、从来也不知道累,从来也不知道疲。

    可如今真的停下来了——

    她却有种全身都被拆碎的感觉。

    那天阿彩问她,“公主从前都喜欢玩什么啊?”

    她相当认真的想了想,只有一个答案。

    “算盘。”

    当天夜里阿彩就拿了个算盘给她,她拿着那个‘她最喜欢的玩具’,玩着玩着,就给摔了。

    阿彩吓哭了,她以为她又触景生情,想家了。

    好吧,想家就想家吧。

    反正她就算说她只是想砸了那个算盘,她也不会信的。

    她有点不敢回想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一想到她堂堂王府大格格,甚至连个庙会都没去过,连个花灯都没扎过……。

    真可怕,她发现,她居然没有任何喜好。

    只要想到这里,她骨头缝儿里都是酸的,像是有好多蚂蚁在爬,啃咬她,那种噬骨啖肉的钻心,让她想立马扯下这身公主华服,冲进暴雨里狂奔,在泥里疯狂打滚、打滚,直至精疲力尽。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心里藏着如此之多自己都理不清的愤恨。

    她不愿意想,更不敢去想。

    于是她只能发呆脱窗。

    她们说,那是公主又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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