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武恃才傲物,不知怎地得罪了同职的一位官绅之子,那官绅之子气不过,便跑到其姐,也就是颇受皇上宠爱的赵美人那一番哭诉,疼爱弟弟的赵美人舍不得弟弟被欺负,于是在皇上跟前吹了吹枕头风,立武便被免了职,下进狱中。
结亲无望,升官无门,爹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五姨娘同样是整日啼哭,最争气的儿子被弟弟拖累,最疼爱的小儿子犯了罪,最有希望的女儿如今活得行尸走肉,象征着她一生希望的三人在接连几天一同倒下,她的靠山同时坍塌,希望破灭,自然整个人都蔫了下來。
爹想过许多方法搭救立武,都被告知赵美人下了决心要立武难看,她是皇上宠爱的妃嫔,谁能与她争?
不是不能,是不想,杨家大势已去,平日多交往的人,沒有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
这些事情之后,杨家的钱财也散得差不多了,府里遣散了很多下人,还要每日开支杨采的医药诊费,杨家,曾经万圣最有财力的人家,一下子落得需要掰着手指过活的日子。
我的嫁妆,成了府里最大的一笔财产,五姨娘紧紧捏在手里,说是以后会补偿我,其实我知道,她再也不会给我了。
她把所有的过错推在我的身上,说我是扫把星害人精,说我克死夫君再來克娘家,还害了自己的妹妹。
我听着不发一言,心里更加反感,当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想办法救出立威想办法治好杨采的病而是争论谁是谁非吗?
她恨我,觉得是我害了杨采,我可以谅解,毕竟杨采如今已经活得生不如死。可是立威的事与我何干?立武被贬难道也是因我而起?她这个做娘的当初为了逼女儿就范而把女儿锁在房间,为了让立威立武超越嫡出兄长连一丝玩耍的时间也沒有给过,如此做娘,就真的沒有一点责任吗?
我的“梅仙居”已经沒有下人了,连个粗使的婆子看门的家丁也沒有,院子里一切杂物都要翠倚一人承担。
这一日,我正帮着修缮屋顶,五姨娘來了,同样是哭哭啼啼进來的,因为立武还在牢中,杨采也沒有好转,我有些不忍,都说自作孽不可活,她落到今天儿子女儿同时出事也着实可怜,便客气道:“五姨娘快别伤心了,凡事往前一步看。”
谁知她跟着哭起來,道:“你七妹妹说她不想活了,说她想去找那个小裁缝,她连我这个娘也不要了,你说我怎么办?”
郁症严重的人会有自杀的倾向,这个我早知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就那么安静坐着。
她瞅一眼我屋中布置,自那日被杨采砸坏后再无更换,此时竟是跟一般家庭差不多了。我以为五姨娘会说几句什么,不料她竟道:“现在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这个姨娘也不要你做什么补偿,平日里就跟着收收碗筷做做活儿吧。”
补偿?真的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的身上了呢!竟然还可以恬不知耻的要我伺候起她來!收碗做活,本來就该是丫鬟的事情,就算府中沒有人,她身边的丫鬟香园不是还跟着吗?我气急,又听她道:“常言道长姐如母,你这个做姐姐的,就该要照顾好妹妹。”
“你若是做不到,我们家里也容不下一个吃闲饭的人了。”
五姨娘走后,翠倚把能到手扔到地上的东西扔了个遍,道:“小姐,您怎能这样受委屈?您为什么不反击啊?”
反击?何必呢,爹不是來了吗?
他对我道:“你五姨娘这些日子也是够难过的了,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都是一家人,何必在乎这些个东西呢。”
我目送爹远去的方向,直到远得看不见人影,才道:“翠倚,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一定要安静点,千万别闹,知道吗?”
翠倚点头。
我附在她耳边一阵耳语,她听着听着,跟着睁大了眼望着我,我含笑地对她点头。
我把手放在小腹上,微笑。是的,我要忍,因为我有了,尹临的遗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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