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正色道:“你们几个毋须再闹,我们出来是干正事的,瞧你们俩这样,于孩童无两样,如何成事?赶紧去收拾一下,到雀陵渡口等我,我办点事马上赶过来。”
郭承昂又急道:“你还要办甚事?勿要再让你老爹抓回去,还是先一起走比较周全。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再出乱子。”
秦航安抚道:“不打紧,我就去见一人,误不了事,你们先走吧。记得在备好船和衣物,在渡口等我就是。”说罢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下山去。
沙镇。
西边镇上,深黑的屋子里点起了一盏明火。这个小屋还是那么的幽幽,古老的砖瓦,陈旧的墙壁,在排列层层房屋的小镇上依旧显得是那么的孤独,尤其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比之白日熙攘的小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屋中厅上,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正在收拾刚下纺机的布绢,那柔软的布绢,淡雅清秀,罗琦绫目,瞧上去已觉细腻柔滑,当要是上去抚摸,可谓是如抚仙缕,如临棉境。如此美妙之物,却是乡间妪妇一丝一缕,呕心之作!叹人间,多少疾苦。忧世上,何其艰辛!
那妇人整好绢布,对着旁边一个妙龄少女吩咐道:“这些布绢刚刚织好,明早就不用拿去镇上换了。眼下即将入秋,咱留着自个备用。”
那妙龄女子轻应了一声。只一声,胜却了人间多少梵音!又羞煞了人间多少莺啼?吱声细语,绕梁不止,袅袅余音,抚慰心灵!只闻其音,便觉伯牙技穷,若睹芳容,岂非西施落色?
只听得那妇人又道:“听闻朝廷的水手招募使者明早就要带着镇上的少年上路?”
那女子心下一阵惆怅,轻道:“听说是如此。”少女的忧愁是如此酸楚,当真是我闻犹怜。
那妇人走了过来,在那女子跟前坐下,轻道:“纯儿,那秦航没来找你么?”这二人自然是镇西边的琴姨母女。
若纯脸上闪过一丝忧色,道:“有好几日没见了。”
琴姨惊道:“他不是和你要好么?怎么离别之际,也不来看看?”
若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娘,我想去趟他家看看,心里也好有个着落。”
琴姨看着女儿,是那么的不忍,为何男人,总是要让心爱的女人担心?但她又无法拒绝,她知道女儿的心,她也不忍拒绝。
她只得点头,缓缓道:“那你路上小心些。”若纯轻嗯了一声,便即要出门。
忽闻门外一声清啸,啸声朗朗,传进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若纯闻得啸声,脸上笑靥如花,喜道:“娘,他过来了,我先出去了。”说罢迅速跑向门外。
琴姨摇了摇头:“唉,这孩子,”
发出清啸的正是秦航,这是他和若纯的沟通信号。适才他对郭承昂说道要见一人,却是来见若纯。见得若纯快步跑来,秦航心中也自欢喜。
若纯见到秦航,喜道:“本来正想上你家找你,你却自己到了。”
秦航笑道:“这叫心有灵犀。这几天被老爹关在家中,半步也出不得外,因此来得稍晚了些。”
若纯惊呼一声:“啊呀,被父亲关住了,那你怎出来的?”
秦航又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最近怎么样?”若纯牵过秦航的手,走到门外的那棵大槐树下,树下阴凉,却是避暑之地。不过转眼即将入秋,此刻却显得有些微凉之意。
她缓缓道:“我还是老样子啊,倒是你,我听闻明早,你们就要和朝廷的人员一起上路去港口那边,是么?”
秦航脸上的喜色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忧愁满面。
他点了点头,道:“所以今晚来,是和你道别的。”若纯乍一听情郎此言,心中当真是如刀绞一般。
但她强忍住心中悲痛,只是继续问道:“那要多久回来?”
秦航没有答她。只是把她轻轻地涌入怀中,心下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他知道,他说得越多,怀中的**就牵挂得越多。此去航海途中,能否归来,尚且难料,他怎能告知于她?故而秦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若纯躺在情郎的怀中,可以感受得到秦航内心的心跳,她如何不明白情郎此去归期难料?海上强风不断,海盗猖獗,他叔父之前不也是去大海中当水手么?可是三年了,未曾回来过,是生是死,没人知道。他现在要步之后尘,又有谁能预料此番风险?当初帮助情郎下决定的是自己,如今真正到了离别时刻,才知道是多么地不舍!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内心从来就没有如此担心过,而如今分离在即,却是心痛不已!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与心爱的人分别时候的那份等待!难道世间的痴情女子,就永远逃不过那等待的宿命么?她眼角已泛滥,那是她第一次为情郎流下的泪啊!秦航感受到了怀中人的痛楚,他多么希望,此刻所有的痛苦都让他来承担,而不要让**难过。他也不舍,难道男儿就不痴情么?男儿痴情的时候,心中的苦痛比之女儿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痕,然后慢慢地吻了上去,吻着她的眼角,吻着她的额头,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的香唇,他们深深地吻在了一起。此时此刻,说再多已无意义,用亲吻相拥代替所有言语。月光下,两个痴情男女,就这样,相拥,相吻浮云隐现,月老也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而又不知何时,远方一个苍老的身影,在另一棵树下隐隐作现,默默地望着树下深拥的男女,默默地望了很久,直至夜色吞没他的背影
太仓,浏家港
翌晨,来自沿海各地的水手大军们齐聚刘家港,准备踏上他们的首次航海之旅。当地的人们也自发的前来送行,港口顿时人山人海。场面之壮观,为年轻水手们前所未见。秦航邓孝明一伙排在先头水手队伍当中,当真有乡下人进京之感。港中一艘艘宝船集结停靠,船上军士,乐队,水手分别站立,服色鲜明,甲旗飘扬。整个岸边气势如虹,人潮不断。
喧闹声中,一中年男子踏上了当中最大一艘帅船,转身面向众生。只见他单手一挥,万人齐静。这个中年,自然就是威名播四海的三保公公郑和。
他环顾人潮,大声道:“天佑泱泱,泽被苍生。吾主隆恩,传威四海。天朝浩荡,四方来贺。今臣郑和兹奉大明皇帝陛下之命,率同天朝船队,三赴西洋,创宏业于番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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