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定在三月十八日。
按照当地的风俗,出殡的前一天,各家亲戚,特别是死者的娘家人,以及事主的近房人员都到场烧纸跪拜、吃上一顿饭,算是知道了第二天出殡。秦大海的母亲秦刘氏几经辗转来到这里,娘家又远也不走动,不知道下辈有人无人,只到了秦大海一族的亲戚和家人,十桌八桌轻松待过。
当天晚上唢呐队来了劲头,吹了一段又一段,唱了一出又一出,面对不愿散去的人群,又加演了几个小喜剧,剧中的人物和情节,不时逗得观看的小伙子和年轻的姑娘们开怀大笑,乐不可支。
最繁忙的就数出殡这一天了。所有的亲戚,死者和家人的好友都会来吊孝致哀,孝子贤孙频频走出灵棚跪地相迎,又屡屡返棚等候;女眷哭声连连,悲切泪滴,迎来一批一批至,送走一群来一群,账桌前人如流水,前客走后客来,掏钱入账,报名落款;厨师棚下盘碗声响,碟碟陡尖,荤素果类,样样齐全;客棚歇息,叙旧寒暄,死者贤良,生者唉叹;清洗碗筷,洁剂频添,喇叭声起,哀声震天。张霸、二桂先后至此,秦高、熊猛招呼孝子迎接,伸手接过送给死者的钱款。众目朝视,恭语不断,递烟让茶,人头搭言。杨府客至,气魄非凡,衣裤整洁,粉面红颜,浩浩人群,前来吊唁。早有音讯传到,孝子领头,列队相迎,宾扶主立,握手言谈,安排客房吸烟喝茶,只等吉时到来,便安排跃进、红梅灵前磕头成亲。亲朋心喜,细观红梅打扮,方脸细腻,白净腼腆,柳眉方口,秀鼻镶嵌,乌发垂腰,素裹自然。千针万线纳成的粗布鞋,穿在脚上也不失其气质和容颜,微笑显现出来的酒窝,显现出几分天然的姿色和好看。
数点宾客,该来的也都来了,就连县上的曹连民,桑元气因为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亲自来,也托人捎礼入了账,并代向老人致哀,向贵子道喜。执事刚准备上奠开席,秦大海在执事耳边低语了几句,决定把跃进、红梅灵前成亲之事放在前,众人再依次祭奠吃饭。
“今天是秦大海母亲秦刘氏安葬的日子,为了满足老人生前想见见孙媳妇的心愿,不留下缺憾,现在请杨府杨振东的千金杨红梅和秦大海的公子秦跃进到灵棚前,磕头成亲!”执事用扩音喇叭大声喊着。
众人纷纷离开客棚来到灵棚前观看同丧嫁娶的场景。
杨红梅已站在秦刘氏的遗像前,等着秦跃进的到来。
“事主秦大海赶快喊跃进出来,灵前成亲马上开始。”执事大声催促着。
“跃进!跃进!跃进哪去了?”秦大海的妻子左芹焦急地寻找着儿子。
“到厕所去了!”秦高说了一句。
“等等!”这边有人传给执事。
“什么事能比这事重要?还等等!让人一个人站在那里!”人们心里想着,也有说出口的。也有人到厕所去找的。
“来了!来了!”熊猛手指着正南方向。
“不错,是跃进。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是谁?”人们顺着熊猛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跃进和他一路走来的女孩子。
“可能是他哪家亲戚的闺女。”
“是他表姐吗?” “不是!”
“是他表妹吗?” “不是!”
“是他姨妹吗?” “不是!”
人们相互询问着,有认识的作了否定的回答。
“是他自谈的对象赵红玉!”终于有人认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
他和那个女孩一起,径直走向灵棚,跪在灵前便拜,把杨红梅丢在了一旁。
赵红玉起身拉着跃进的手飞快地奔向洞房。
杨红梅被羞辱得无地自容,眼含泪水,哭着挤出人群。
人们大多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从杨红梅跑出的悲愤中略知一二,面面相视,寻找着答案。执事早已丢下手中的扩音喇叭,安顿着前来烧纸的各家客人一旁稍候,等待安排。
“李二桂,你是人说的话,是人做的事!秦大海你什么东西!”杨振东看女儿满面泪水跑了出来,十分委屈,就一边骂着,一边带人到灵棚下和秦大海打起来,祭桌上的碗和祭品稀里哗啦掀翻一地,杨振东从地上拾起碗向秦大海头上砸去,灵棚里乱成了一锅粥。
杨家的几个年轻人也跑向跃进的新房,各执砖头石块踢开房门,把躲在床底下的跃进拽出来一阵痛打一阵骂,赵红玉也不敢还手,任人劈脸带腮打得鼻青脸肿,喊爹叫娘。
人怕输理,狗怕夹尾。秦大海被杨振东打了一顿,也没敢还手,熊猛、秦高叫来一帮人,几次要动手都被秦大海制止了。
杨振东打了一阵闹了一通,恐怕闺女一人回去有个好歹,连忙招呼随来的杨家人员互好红梅,离开秦家。
秦大海门前总算又安静了下来,执事重又拿起扩音喇叭,简单的祭奠之后,各人入席就座。上齐菜后自然也是孝子谢客,上酒吃喝。
“老人长期疾病缠身,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寿终正寝了,今天别管发生了一点波折,她也看到孙媳妇娶到家,可以瞑目了,今天打破常规,让跃进和红玉敬酒,让客人喝个痛快!”秦大海对执事说。
跃进和红玉也从新房里回来了,端水洗了脸,擦去血迹,随执事安排到各桌敬酒。
酒桌上免不了猜拳行令,你让我推,也有和新娘子闹着笑话的,不时引起一阵欢笑,饮酒下肚,夹菜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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