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愣了一会儿神,突然起身去追。出门时,酉时已经没有什么杂念了,她只想追回妈妈,她突然有了一种很坏很坏的预感。她预感,如果不追回妈妈,那么妈妈就再也回不来了!一想到这,酉时心里就一阵发慌,冲出家门时也没把奶奶的呼唤当回事……
她看着妈妈上了门口的计程车,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恨这辆计程车。平时,在这偏远的军区大院,是很少有计程车的,今天却偏偏让酉时的妈妈碰到一辆。趁着车子还没开,酉时不停地拍打着窗户,不停地呼喊,“妈妈,妈妈,你要去哪儿,你等等我!”酉时的妈妈心一狠,对司机大声说,“去‘开源’!快!”于是酉时就眼睁睁地看着载着妈妈的计程车离开她的视线……她坐在大院门口,缓缓蹲下身,用双臂环住自己,口中呢喃,“妈妈,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母亲连她的女儿都不顾了?”酉时用力地捶打着水泥地面,恨自己没用,没法拦住妈妈,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没有计程车,没有车子,车子……对!她有车子!那是爸爸提前送给自己18岁的生日礼物!即使因为年龄没达到而拿不了驾照,她也不怕,反正她早就学会开车了。部队,自己没少去过,军中越野也没少开过!意识到自己还有机会追上妈妈,又立刻跑回家,冲向自己的房间拿了车钥匙就跑,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关心一下焦急的老人,只听到老人不停地说,“乖乖,慢点,干什么这么急,路上小心啊!”
酉时来到车库,哆嗦着将钥匙插入,打火,启动,放刹,这绝对是酉时开得最快的一次!目的地只有一个:开源。
无奈,正值下班高峰期,北京的堵车全国闻名,酉时只能烦躁的一遍遍按着喇叭,等终于通车时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后了……酉时又飞速前往‘开源’,却再一次在离‘开源’不远的地方被堵住去路。刚刚是车流,现在是人群……酉时下车,准备步行跑过去,可是跑着跑着,听着路人的议论,步伐却渐渐慢了下来,甚至不敢向人群走去……
“唉,真造孽哟,撞得真惨!”
“是啊,你是没看见那血都把裙子染红了!”
……
再艰难,酉时还是到了。她挤进人群,看着车祸现场,突然,像是被死神夺走了呼吸的权利,窒息得难受,手脚发软。她踉踉跄跄跑过去,终于失声痛哭,“妈!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你醒醒啊!快叫救护车啊!快点啊!妈,你一定要挺住!”酉时对路边围观的人声嘶力竭地吼着……
酉时的妈妈拼尽力气,开口,在酉时耳边就说了那句话,那是她妈妈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好脏……”
医院,手术室外……酉爸爸站着抽烟,一根一根的抽着;奶奶则是在走廊走来走去,爷爷在一旁安慰着奶奶,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是急得不行,可此时不能垮下!酉时就这样坐在地上,坐在手术室外面,不说话,不流泪,像个发呆的木偶娃娃。终于,红灯转为绿灯……
医生走出来,低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被撞,颅内出血很严重,请节哀。”奶奶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
酉时起身,向手术里走去。她将妈妈的脸擦干净,一边擦一边说,“妈妈,你最爱干净了,你看,你走的时候也很干净呢,可是你为什么说‘好脏’呢?”
酉时抬头看向她爱的爸爸,“爸爸,为什么你也会在车祸现场?妈妈说的‘好脏’指的是什么?”女儿的问题让这个铁铮铮的汉子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一个月后,酉时终于知道了‘好脏’指的是什么……
酉时抱着妈妈的相片,坐在转角楼梯上,看着大门打开,看着她爱的爸爸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来到她面前……
酉爸似乎是鼓起了千万的勇气,向着坐在楼梯上的女儿走去,“酉酉,这是夏阿姨,以后她就代替最爱你的妈妈来爱你,好不好?”
酉时抬头看向她爸爸,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不认识,这个与她生活了十七年的男人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爱过她么?那些宠爱都是假的么?这些话,酉时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只是用空洞的眼神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你终于带她来了么?我也终于理解了妈妈临终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爸爸,原谅女儿不孝,这也许是女儿最后一次叫你了呢。”说完,酉时准备回房间收拾东西。
夏芷晴突然叫住酉时,“小酉啊,别怪你爸爸,都怪这孽缘,怪我和你爸在十几年前的为情所困。”
酉时突然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夏女士,你真让我恶心。当婊子,还想立牌坊?都出来卖了,还要什么名声?”
酉父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混帐!”说完,他就后悔了,那是他最爱的宝贝女儿啊。
酉时瞪着他,“对啊,我就是个混帐!现在这个混帐要正式与你解除父女关系!我走,我把房子让给你们!反正我就是多余的,你不还有个女儿么?”
过了会儿,酉时拖着大行李箱离开,酉父却拉不下脸来拦住她,走到门口,酉时面无表情地说,“妈妈留下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是你的;你的东西,一分一厘我都不要,因为……我嫌脏!”突然,酉时笑了,“酉杰军夏芷晴,祝你俩……白头偕老,受尽世人耻笑,酉杰军你这一世都要背着良心债。夏芷晴最后在祝你早日认识到:偷来的幸福,撒旦会向你讨回去的!”
再见了,装了我十七年美好的大院。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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