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忽然有些微微心痛,每次见到他时,他身影之中总是有落寞和萧条。他拒人于千里,其实亦是在渴望着有那样一个人肯为他打开心扉。那样孤独的眼神,本该不属于一个天子所有。
若先遇到的是他……结果会不会迥然不同。
不,不是!
青鸾倏忽意识到,面前的男子并非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的双眸去寻找另一个灵魂。否则他的眼中不会有柔情,他仍深爱着阿瑾,即使五年不见,也不能使他忘记那个伤他至深的女子。
“好,你想进冷宫,你想逃离这里,”裕灏的悲伤忽然化为怒火,他直起身子,俯视青鸾“朕偏不让你如愿。朕想看看,你那么固执,单凭一己之力还能承受住多少!”言毕,他猛然甩开女子手臂,负气似的转身离开。这才有小太监匍匐几步,颤巍巍地跟了上去。
这件事后,华薇宫更是冷清的没有一丝人气。人人都在惶恐圣上将降下怎样的重罪,毕竟这些年来,除却国事,极少见他动怒。而唯独青鸾,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日复一日地捧一卷诗集,间或绣一些锦囊作贴身之物。
苏鄂每日往返于朝凤宫与华薇宫之间打探消息,然而也并不如愿。就连皇后也做好了弃卒保车的打算,准备亲自去谢举荐不周之罪,以缓和帝后关系。
就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皇上的旨意忽然在一个午后而至。既没对那日的事有半点指责,亦未降罪于青鸾。这一纸诏书,竟是表彰青鸾品德贤淑,忠厚待人,嘉封常在,赐湘以表德行。这一封诏书远比降罪来的令人震惊。半日之间后宫上下无不因此事议论纷纷。若说之前青鸾是以姿色取悦龙心,那么此番晋为常在,不可谓不是正如圣眼。常在之封虽算不上高,却也足以令各宫娘娘们为之动容。而坐等好戏的兰贵人听闻此事,竟生生气出了一身病来。
在宫内看不到的暗涌之下,散发着权势的死亡气息。
苏鄂等人送走了宣旨公公,尽是唏嘘不已。有道是君心难测,可思前想后也找不出小主令皇上嘉奖的地方。原以为青鸾此时也定手足无措,然而待苏鄂推开房门之时,见到的却是淡定自如的女子。
一时间她竟有些怔怔的,莫不是这些都在青鸾的预料之中?
“苏鄂,怎么痴痴站着。”绯衣女子放下书卷,淡漠的眉眼间不见半点喜色,却多了几分沉稳。
苏鄂屈膝,跪在新常在面前字字句句郑重道:“奴婢向湘常在道贺,常在吉祥安康。”
青鸾心中蓦然一沉,即时是面对天子龙颜大怒之时都未有此时震惊。她望着目光炯炯的苏鄂,忽然涌上一股心酸之意,抬手扶起她叹息道:“我知道你怨我。是我掐算好皇上路径的时机,派白羽引兰贵人前来。也是我知道皇上恨我,为了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必会有此举动。这桩桩件件原是算计好了的。”
“小主为何不告诉奴婢?难道奴婢在您心中已不值得一信了么。”
“苏鄂。”她出口打断,心中却是为了这番话心伤不已,“我并非不信你,而是不想……不想让你知道我这样精于算计。我怕你会后悔认识我这样的女子。”
她忽觉手上一重,原是苏鄂已反手握住了她。虽不曾开口,然而她温和的目光却让青鸾心安下来。
“后宫凶险,原是再纯真的女子也会百炼成钢。但是小主,无论您今后会变成如何,苏鄂都会一直追随您。您永远是这宫中,苏鄂唯一要尽全力去保护的小主。”
青鸾一时哽咽,竟不知说什么才足以表达心中涌上的情感。曾几何时,她也痴想有这样一个肯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人,然而不过短短数日,自己一心托付的人已在他方。反倒是忽视了的人,给了她整个冬日的温暖。若世事都能早看透一些,不错付流年,该有多好。
苏鄂缓缓抬起袖口,为女子拭去眼泪。“小主还是要振作起来,当了常在的日子未必比现在好过,殊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呢。”
正说着,身着浅色小袄的水巧自门外进得屋内,见青鸾泪痕未干,先是一怔,随机嬉笑道:“小主怎么反倒高兴哭了。”她手上捧着镶金紫砂渡云纹的四角盒子,边说边呈上前来。
苏鄂接来轻轻启开,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尊人偶,那雕琢而成的正是一袭轻裙女子侧面吹箫的模样。虽未刻上姓甚名谁,然那精致的五官分明就是青鸾的模样。
“这是方才裕臣王爷送来的,说是本想等您诞辰送上,如今就当做贺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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