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时便有宫人俯身上前,伸出胳膊搭上太后白皙的手掌。那指尖上的甲套,根根皆是黄金打造,上嵌红珠的水钻精光闪耀,直晃得人睁不开眼。
太后这一起身,众嫔妃自然也随之跪安。青鸾僵直地跪在大殿之上,即便不侧耳去听,也能传来各种嬉笑讽刺的声音。她只是一动不动,头深深垂下,扫向地面的目光随着众人的嘲讽亦变得如利剑穿心般灼烈。这种前所未有的耻笑她们从不敢在宸妃面前表露分毫,而青鸾,仅仅因为她只是一届卑微的宫女,所以她们便可毫无顾虑地蚕食着她的尊严。是啊,自己本不配出现在这华殿之上。然而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后妃,也同样不过是后宫的祭品。彼此皆是可怜人,为何还要这般咄咄相逼。
青鸾赫然抬,目光依旧平静如初,只是眼中的那抹阴翳赫然重了几分。
慢步走出福寿宫时,她一眼便看见了倚在红柱之上的绘云。今非昔比,身为太后贴身侍女少说也有侧六品的等级,远位于各小主之上,连青苍布的服饰也换成了天丝制成的锦色宫袍,远远望去更显身材婀娜多姿,别有一番韵味。
见她走来,青鸾自然要颔避让以示礼仪。不想那素无交往的女子反倒停在了她面前,一双美眸上下打量于她,口气三分讥讽七分悲怜:“真是难看极了。你以为宫中是个下人都会有我一样的运气,被太后选在身侧?”她顿了顿,看青鸾不语,反而愈嚣张起来,“瞧你平日素静,也不人前人后的争功,怎么今儿个胆子倒大了起来。饶是皇后再温柔娴静也是女人,你这番惊喜打扮,可是要抢了主子们风头?宸妃不偏不倚选了你来,真不知她是何居心”
“谢谢姑姑提点,确实是青鸾逾礼了。”
未料到眼前年轻的侍女对自己如此高傲的职责竟安之若素,绘云怔了一下便哑口无。本是一场消磨时光的口角战,此刻无疾而终,她也倍感无趣。挽着云鬓的女子伸长脖颈,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算作回复,趾高气昂的走开了。
青鸾无暇顾及自己被如何奚落,并非她愚钝,而是那个可怕的念头如鬼魅一样在脑海中反复出现——宸妃想要除掉她,除掉这个掌握自己要害的奴婢。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再由不得她忽视,甚至越想便越觉得正是如此。
毕竟信妃一事皇上不过是想息事宁人,却不代表他不会彻查真相,更何况自己本身已被皇上留意到,一些细节只要耐心审讯便不难现其中漏洞百出。这一点她都想得到,更何况游刃后宫的邢嫣呢。
宸妃无需自己动手,把想要处死的人交予后宫这个是非之地,那些宫嫔的妒火自会将人烧得一丝不剩。她又岂能忘记,借刀杀人本是宸妃炉火纯青的手段,而此人向来冷血无,她怎会天真的以为说一番谎便能消除她对自己的顾虑,从而高枕无忧呢。
这糊涂一时险些断送了性命!
然而即便再不愿,凌仙宫还是要回的。身为下人,即使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也没有选择的余地。青鸾长叹一口气,她只求宸妃有一点怜悯之心,看在她曾服侍三年的份上给她一个好去处。
然而事与愿违,踏入凌仙宫宫门的青鸾便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
宸妃被禁足三个月,若按常理,本该是宫门冷清,门可罗雀。历来不受宠的妃子都是受尽**,被下人欺负也并不少见。只不过宫中的下人们还算聪明,知道以邢嫣的手腕复宠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不但没有丝毫怠慢,反而事事殷勤,大有赶超从前之势。
还未走进正宫,已有侍女拦住了青鸾,劝道:“姐姐莫要在这时复命,扫了皇上兴致。”
青鸾闻,眼中大惊:“皇上?”
“是啊,皇上想念咱们主子,今儿刚下早朝连早膳都没用就直奔这儿来了,”那宫女顿了一下,脸上毫不掩饰地浮现出喜色,“这偏殿的几个主子见了可是咬碎银牙呢。”
明明被禁足却仍能得到皇帝青睐,她人如何能不生嫉妒。青鸾浅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看似不经意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她随着小宫女侧目的方向看去,果然那些打扮的华丽雍容的主子们正一个个不安地向正殿偷望。青鸾嘴上应承好那宫女,脚步却未有半刻滞留——皇上既然自己来到了凌仙宫,那正是不二机会。
宸妃有了杀机她便不得不防,更何况她并非宸妃随嫁侍女,从来也谈不上什么主仆分。回想起自己刚刚侍奉宸妃的那会,曾亲眼见到邢嫣将自幼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掐死在暗室,那个时候的青鸾,只觉得一种说不出的心寒自后脊蔓延至全身。
不过是因为那侍女的笑吸引了皇上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不过是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举动。
她摇了摇头,似要把这不快的记忆驱除出去一样。刚刚走近正殿,便见宸妃坐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看她这样善于做戏,青鸾只觉好笑,却依旧是旁若无人般地走进殿门,恭谨道了声:“见过皇上、娘娘。”
“青鸾,让你受苦了。”宸妃见她进门,一个回身将她拥住,哭得甚是委屈,“让你一人受此侮辱,本宫实在有愧于你,还请皇上为我们做主。”
青鸾迟疑了须臾,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那男子深邃的眸光正打在自己身上。皇帝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一下便能看穿自己似的。不禁又想起被拦在回廊的那晚,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少年,明明只是那样轻浅的年纪,却已是众生仰望的君王了。
“娘娘,是奴婢的不好。”
“青鸾,太后她们对你说了什么。”男子缓缓开口,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青鸾在那一瞬看到了邢嫣眼中转瞬即逝的狠意,是的,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无论这是否仅仅因为她是宠妃的贴身侍女,这一点都足以令邢嫣再下杀机。
“既然皇上问了,青鸾,你便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回禀皇上,太后娘娘并未为难奴婢,只是教训奴婢擅入慈宁宫,不守宫规。至于欺负一说,实在是宫中闲碎语,皇上切勿因此动怒。”
那男子登时宽厚的一笑,眼中也似有什么东西在浅浅的淡去。他一手揽住宸妃肩头,亲昵道:“爱妃可曾听见,并没有下人们说得那么严重,是宫中无事之人讹传。爱妃如此聪颖,何时也甘受人挑唆了。”
“皇上……”女子还想分辨两句,但抬头看到圣上眼中不经意的寒光,遂弱弱地敛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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