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做法则使来教育,因果律的概念却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对于莲姬来说,这其实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因果报应。
阿仇思索片刻,对陈文旭回答道:“一啄一饮皆有因果。挣脱礼教之说,父慈才得子孝。莲姬既能毒杀陛下,却是不慈;谋害长姐,则是不悌……陛下无须伤怀。”
陈文珝却是沉默了下去。
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我幼年时候,曾一度以为丹姬才是我的母亲。”
阿仇一愣。
“那时我的消息不全,只靠着只言片语胡思乱想。后来调查了许久,才知道丹姬很早就过世了,比我出生还早好些年。”
“纵是如此,我那时却忍不住去想,若丹姬才是我的母亲……那有多好。哪怕她早逝,哪怕我连一眼都不曾见过她……也好过知晓我其实真的是从莲姬肚子里生出来的。”
“孤是不是太过心狠?”
陈文珝再一次如是问道,然后伸出手,似乎想要捻起阿仇的一簇头发。
阿仇却猛然后退一步,避过了他伸出的那只手,然后开口说道:“……臣并无此感。”
至少,若说心狠,陈文珝的心狠也不是对于莲姬而言。
他的表情十分认真而坦诚,陈文珝望了他半晌,却开口问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要离孤这样远?”
阿仇顿了一下。
陈文珝却又开口说道:“阿仇,孤以后如同兄弟一般待你,可好?”
阿仇惊愕之下,表情是说不出的震动与惊惧。
这句话……陈文珝曾经对他说过。
年轻的帝王眼中是一片的暖意,似曾相识,却又完全不同。阿仇眼神朦胧,感情如同沉入了那一篇幽黑的深潭,让人难以探明他内心的波动。
然后他半跪了下来,朗声说道:“臣不敢!”
陈文珝顿了一下,伸出手想要把他扶起,却不料青年猛然整个身子往旁边一倾,避过了他的搀扶。
别过一旁的脸,日光下显出幽幽的月白色,只两片唇抿得紧紧的,固执而坚定,仿佛表明了青年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陈文珝见他这个态度,眼神猛然阴郁了下来,神色也显得恹恹,说道:“卿何必如此?莫不是孤诚心待你,还是折辱了卿不成?”
这话里可以说已经带了几分恼意。
阿仇顿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刚硬,可此时想要亡羊补牢,却也已经有些晚了,于是只放低了声音,再一次说道:“……臣不敢。”
陈文珝怒道:“……不敢?孤看你……却是敢得很!”
阿仇顿时声音有些许干涩,极为勉强地试图扭转局面,回答道:“臣有心效忠陛下,只盼此生能以所学报效故国。臣功绩未到此等位置,故不能受陛下这般恩宠。”
陈文珝听他如是一字一句说道,气倒是慢慢消了,放柔了声音,说道:“孤亦有私心。”
这句话令阿仇两难的程度,几乎不下那一夜的“孤心悦你”。
阿仇好生艰难,才回答了一句:“臣……亦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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