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智城?”里闻小心翼翼地冲着那个人喊道。于智城抬起头,便看到全身湿透的里闻。他惊奇,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也惊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你出来了吗?”里闻问道。他埋着头,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当年里闻还是那个乖巧的小女生时,学校组织了一次心理辅导会,主要是针对一些在劳教所未满十八岁青少年来帮助他们舒缓压力,开解他们。里闻那时候被学校这个心理辅导会选上,每逢周末或者节假日都要抽出一点时间来探望他们,开解他们,跟他们聊聊天,玩玩游戏之类的。
里闻的辅导对象便是于智城。一般看管劳教犯的看管人员是不会告诉心理辅导人这些人犯了什么错,目的就是希望他们抛下成见和偏见来与他们交朋友。
里闻胆怯地把一沓书本放下,推了推眼镜,“你好,我是你的心理辅助,我叫里闻。”智城低着头抱着双肘,正眼都不看她一眼。里闻没有放弃,就算他不答话也好,也叽叽喳喳地自己制造话题。东南西北地说,口干舌燥地说,他每次都闷声不响,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乎想终止她的谈话。
慢慢地,次数多了,她说十句他偶尔会回答一两句;又渐渐地,他们谈得很融洽,可以算得上朋友了。智城就开始依赖她了,“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劳教所吗?”他身体前倾,紧握着拳头问道。“如果你想说,我很愿意听啦。”
里闻笑着,她知道,当他愿意主动跟她说起这些就等于他愿意接纳她这个好朋友了。“我打架,那家伙差点断了个手臂。不过我才十七岁,呵呵,所以才在劳教所接受劳教教育三年。”“那你知道错吗?”里闻问道。
“我没错!那家伙冤枉我偷他东西,而且他非礼我女朋友!”于智城激动地一拍桌子。里闻安抚道,“别这样。”
“那你女朋友呢?”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分了,自从我进了劳教第一天就分了。其实她跟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虚荣而已,喜欢一帮小的叫她大嫂,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罢了。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里闻当时无语了一阵,“你必须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能总用拳头解决问题。要记得无论多么冲动,也要想想后果,如果下场根本不值得,就没有必要冲动,理智,知道吗?”
于智城猛的呼吸,怒火中烧。“好,现在听我的。你慢慢闭上眼睛,重复当时的情景。”里闻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他的神经,慢慢地控制着他。
他的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了,青筋爆起,面目些许狰狞,只有眼睛是紧闭着的。“你现在很想冲过去打他,但是你停住了,你在想,你这样做的下场是三年劳教教育,这样你会毁了你的一切。”
里闻慢慢地说着,他的表情又缓和起来了,紧握的拳头也渐渐松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下场,你不必跟着一起陪葬。有很多方法解决,有很多方法解决的。”
他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柔和的脸庞,带着一副圆圆框框的眼睛,里面是一双水汪汪温温柔柔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红润的樱桃小嘴。
他渐渐入迷了。“是不是呢,下次还遇到这种事情就这样想,就可以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和后果。”里闻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这样看着我,我,我说错了吗?”
里闻看到他目不转睛,用一种含糊的眼神望着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该死嘛,这样说是不是刺激到他了?
“没有。”他含蓄地笑着,脸上突然有些绯红。这,这是劳教犯应有的表情吗?里闻的大脑有些死机了。“那,那我回去了喔。有空就来看你。”
她下意识地看着手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还有很多功课没做呢。“嗯,我等你。”
他不会知道,这是他在劳教所里见她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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