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州,赵家怎么也算得上第一等的世家,每代都能出几个举人,旁人提起都会赞上一句,名不虚传。
大夏光启八年,赵家二房老爷不到四十岁当上了户部侍郎,如此年轻便成了从二品朝廷重臣,几乎是铁板钉钉能入阁为相,这赵家自然也就更上一层楼了。
只是赵家家大业大,二房厉害了固然整个家族都有面子,但矛盾也出现了。
二房原本是庶支,如今压嫡支的大房一头,总会有些人不舒服的。大房老爷不是蠢人,面子上的事情倒也能受得了。只是二房在家的老太太年老糊涂,总是做出些蠢事来。她关着门,自个屋里的事情倒还没人说。奈何她仗着儿子有出息,硬生生给管到其他房里去了,最后总是闹得族人要大房出面主持公道。
大房老爷原先表面是秉公而办,但实际上暗暗偏向老太太,毕竟这老太太辈分高,而赵家还得仰仗着二老爷。可惜他这么做却没讨到好,反而惹来了二房的责怪。京城里寄来了信,明里暗里都说他偏袒。大老爷这样一来里外不是人,族里没人说他好,二房也对他不满。他就干脆就撂担子,只要事情不大,也就随老太太心意。安抚那些族人的时候,也都是说二老爷官大,他虽然是族长但也惹不起。
这明面上是二房压住了大房,但实际上?这老太太的糊涂事最后还不是算在二房头上。二房老爷远在京城,自然是不知道本家几房亲戚都与二房离了心。到了后面,他觉得朝中势力单薄,想提拔本家几个人,才发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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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启十年,二房老太太七十九,再过两月就是八十大寿。
此时二房当红,老太太又是族中辈分最高的几位老人之一,赵家几个小辈为了讨得她的欢心,这几日总是时常来拜见她。老太太只生了一个儿子,几个庶子她又极为不待见。亲生子不在膝下承欢,她就越发喜欢小辈,平日里就爱几个孙儿孙女围在身边。
今天也是如此,三个女孩分坐在老太太两侧,右侧的都穿着碧螺青衣,头上的红玉簪儿的形制也都是差不多,再看她们的脸,八-九成相似,定是姐妹无疑。而左侧少女一身嫩黄色衣衫,梳着简单的垂挂髻,上面只有几朵碧玉小花,显出少女的娇羞。
单说容貌,黄衣少女的比起姐妹花要出色多,但是姐妹花一身气度有些不凡,倒是没被比下去。
此时黄衣少女说着趣事,把老太太给逗乐了,拍着胸口笑个不停。
黄衣少女名为赵容,乃是赵家三房的庶女。
三房和二房关系一般。二房虽然现在显贵,但以前是庶支,比不上三房这个嫡支。在原来,三房一向与同为嫡支的大房亲近,对二房只是一般,便是现在也没改。这赵容不过是三房的庶女,按常理,不可能与二房老太太亲密。
只是是赵容的母亲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有了这层关系,自然就非比寻常,加上她平日嘴甜能说,旁人看来老太太待她比几个亲孙女都好。
不过那也只是旁人看来,老太太心中总有些亲疏之别。
现在在老太太身边的姐妹花正是她的嫡亲孙女儿,赵怡书赵怡画,这对姐妹自幼在京城长大,鲜少回到老家,这次是老太太寿辰才赶回来。
有了亲孙女在,自然能看出差别。
老太太喜欢赵容,但也只是当个玩物逗弄,对亲孙女却是真情实意的关心。虽然被赵容逗乐了,但听得两姐妹说在京城已经找了人家,明年就要成亲,脸上就异常严肃,拉着两人的手,从对方的家世到人品一一问过。
这亲事儿子儿媳早就通过书信对老太太提起,只是信上说的,总是比不过这面对面亲口所言。听得怡书怡画羞羞答答的说都是名门子弟,是父亲亲自出面考究过的,老太太这才就放下心来。
说完了两姐妹的事情,老太太这想起了赵容。
赵容今年已经十六,正是要议亲的时候,老太太道,“每日容姐儿你来了就是一片笑声,若是你嫁了,老太太我这里还不知道会冷清成什么样子。”
赵怡书捏着帕子,笑道:“哪有不嫁的道理,那不就成了老姑婆了吗。”
赵怡画紧跟着接了一句:“老太太对容妹妹如此关爱,怎么会让容妹妹成老姑婆,说不定老太太心中有了人选。”
她们对赵容也是不熟悉,虽然有些看不上赵容的出身,但面子上却是一派亲和,说话也透着股亲热劲。
赵容这话最近听的不少,揽着老太太手,撒娇道:“姑姥姥,要是差了我可不依!”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说道:“三姑娘的婚事岂能差了,你依了,姑姥姥我都会不依,改日我把你大娘叫来,好好说上一番,哪有只顾着亲生二女儿的婚事,把三女儿给扔在一旁的!”
老太太这么说,刚到老家的姐妹花不明情况只是笑着,赵容心中却暗道坏了。
若是真的让老太太在嫡母面前说教一番,她那嫡母岂不是更会对她不满。现在是选亲的关键时机,嫡母本就讨厌她,顾忌这老太太这边,勉强给她选个好亲事都会让她憋一肚子气。要是真被老太太说道,她的亲事不得下一个档。
老太太虽好,但终究不是三房这边的人,她的亲事正在做得了主的只有嫡母。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赵容装得轻松:“姑姥姥,大娘心疼二姐是当然的,本来就长幼有序,二姐年长婚事自然先我一步,我晚些也没关系,反正有姑姥姥记着,容儿还怕嫁不出去吗?”
老太太笑着说:“也是,我三姑娘天仙般的摸样,害怕嫁不出去?”
赵容脸上飞红,做小女儿态。
她的确是个美人儿,一张鹅蛋脸,两靥如点,双眉如张。赵家这一代十多个女儿,她是长得最好的一个。
怡画道:“奶奶您也别打趣容妹妹了,人家羞得慌。”
这时候怡书道:“刚刚画妹妹才是羞呢,那脸颊就跟天山的云朵一般,可别被未来的妹夫看到迷了魂去。”
反被打趣一番的怡画拿着帕子挡着脸,羞得不行。
约莫陪了老太太半个时辰,赵容见老太太开始打哈欠看上去有些睡意,便告退了。
离开老太太院子,她脸上的笑就淡了许多。
终究是比不上亲孙女儿,自己有心讨好,却也没多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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