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柳从之见神见鬼都是一张笑面,极少动怒,谈笑破敌,风度翩翩,传为市井佳话。
沙勿自然也不能撼动柳从之的笑容分毫,他被柳皇帝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军营内,亲自招待,奉为上宾。沙勿将军也愣是沉得住气,好整以暇地坐在帐内喝茶。这人亲兵被扣,武器被收,浑身上下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只余一件中衣,衣上还沾染了身上伤口上渗出的血迹,看着狼狈不堪,但神色倒是平静,一点声色不露。
月国名将中,常胜将军巴力成名靠的是悍勇无敌与偶尔行险,大将军沙勿靠的却更多的是智谋,这人沉得住气,颇有城府,而且十分识时务,柳从之给他茶,他便喝,浑然不惧茶内是否有毒,喝完轻轻将茶杯一放,淡淡问:“不知陛下打算拿我怎么样?”
柳从之抬一抬眉,微笑:“我应取你性命,以绝我朝心腹大患。”
沙勿眼皮子也不动一下:“那陛下想好要如何取我性命了?”
“想清楚了。”柳从之也饮一口茶,笑道:“这里有纸有笔,将军不妨写上几个字。我知将军擅驭鹰,大约也能把这封信送去它该去的地方?”
沙勿落在老对头手中,也知自己此番麻烦大了,柳从之此举倒是让他皱了皱眉,“条件?”
“将军果然是聪明人。”柳从之从容一笑,神情十分愉快,“我可以放你回去,但我需要贵国答应一个条件。”
沙勿扬眉:“说!”
柳从之忽然收敛了笑容,沉声道:“我要一个人!”
话分两头,柳皇帝在这边好整以暇地喝茶,薛寅正蹲着身一面吹冷风一面打呵欠。
他在北化城外的僻静处,一面打呵欠一面仰头看天边一轮明月,头昏眼花。
旁边那个叫游九的小子在他耳畔喋喋不休:“是这样的,我今晚出来找食,结果路上运气不好撞上了那几个月国人,一不留神激怒了他们。哎,真是时运不济,现在北化月国人也多了,早知道我就不来北边了,今天被追得险些掉了一条小命,真是……”
薛寅打个呵欠,疲惫地打断他:“还是瞎话,换!”
一面说,一面握了握拳头,觉得有点手痒。这个小崽子简直是蒸不熟煮不烂脸皮厚似城墙,他将这小孩拎了出来,向他打探一些北化近况和询问他为什么被追,结果小家伙张口闭口都在问大哥是谁大哥哪里来,等不得不说了,开口就是瞎话连篇,薛寅要不是困倦,真想一拳捶过去教教这小孩怎么做人。
游九也是满头大汗,他胡诌不管用,又探听不出来眼前这人来历,到底年岁尚浅,招数用尽便没了办法,最后只得吐露了实情:“月国人扣了我一个朋友,我寻着空子溜过去打探消息,被发现了。”
这回听着是真话了,薛寅皱眉:“你的什么朋友?”
游九看他一眼,最后老老实实道:“也是个小孩,年纪比我还小,不知道月国人会把他怎么样。( 平南文学网)”
他这一句话出,薛寅却变了脸色,骤然回头:“那小孩儿叫什么名字?”
“方……”游九下意识地开口,才吐露一个字,薛寅就微微闭目,接口道:“方亭。”
“你认识他?”游九试探地问了一句,然而不待薛寅回话,他骤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登时欢呼一声,“明……大哥!”
小游九本来要脱口而出明姐姐,结果想一想现在有外人,飞快改口成了明大哥。薛明华身后带了几个人,她现在暂避北化城外,游九今日进城打探城内消息却迟迟不归,她怕这小孩儿出什么事,于是带人前来查探,然而一见着游九,还来不及松口气,就看见了游九身边的人。
薛明华呆了一呆,她身后的几人反应却比她更快,有人脱口道:“王爷!”
薛寅站起身来,循声转过头,也是愣了。
薛明华一身男子装束,长身而立,愈发显得英气勃勃。薛寅则是一身夜行衣,两人对视,薛寅一笑,轻声道:“阿姐。”
游九在一旁听得分明,注视两人,夸张地张大了嘴巴。
姐弟二人分别久矣,一声阿姐倒是叫得薛明华心头一软,不知是什么滋味,最后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薛寅点头,他在拎游九出城前便将自己的下属都打发了回去,他自己倒是自由,不受拘束。
薛明华手下还有薛氏一脉的一些残兵,人数不多,如今都避于城外,她本人也于城外暂避,薛寅跟薛明华回营,两人坐下,长谈了一番。
薛明华说得最多,从自己同陆归失散一路说到自己回北化,再将北化的情况简单提了几句:“我回北化的时候,爹留下来的兵已经被冲散了不少,我重整了也没多少人。”
薛明华喝一口茶,冷笑一声,“北化乱成一团,我回北化当日,城守暴毙,被人挂尸墙头。百姓惴惴不安议论纷纷,倒是城里月国人我看着不少,而且行动井然有序,明显背后有人。”她长叹一声,沉声道:“我手里人手不足,只得隐姓埋名过日子,等待时机。不想前两天这些月国人突然猖獗起来,全城盘查,我只得避出城……”她说到这里,神情颇有不忿,咬牙道:“咱们家守在北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受这种窝囊气。”
“阿姐平气。”薛寅递给她一块糕点,见她摇头表示不要,就毫不客气地放进了自己口中,“北化城内的月国人到底是谁?”
薛明华看他一眼,沉声道:“厉明!”
一句话出,薛寅也是顿了一顿,眼中厉色一闪而过,长叹一声:“厉明啊……”
薛明华瞥他一眼,忽然若有所思,“你捡到的那个孩子,被人掳来北边,然后被我救了。”
“然后?”薛寅眼神一动。
薛明华闭目摇头:“又被厉明掳走了。”她斜睥一眼薛寅,“这个孩子来历不简单,现在看来,少说也是月国皇亲国戚。”
薛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却不说话。
月国的皇亲国戚啊,那便应是他的敌人,毕竟非我族类,国恨家仇……可每当他想起方亭,想起的总是他第一次见的那个险些就要进了乱葬岗的皮包骨头的骷髅似的小人,方亭是那个跪在他面前认认真真地说“我要留下陪恩公,恩公死了,我便把你葬了,然后给你报仇”的小孩儿,也是拿着他送的小玩意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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