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城里的难民越来越多,两日过后,城内已人满为患,而城外还有难民不断涌入。
热乎乎的米粥与馒头对于这些常年处于饥饿状态的人来说,吸引力太大,大到可以完全不去考虑这事情背后的蹊跷。
就在楚清欢潜入将军府后的 第 059 章 合,杜将军有事要宣布,小孩留下。”
所有热粥与馒头都是这位杜将军所赐,难民们自然不敢不听,纷纷依言将孩子留在原处,随后跟着人群往南城门走。
就在难民都从各条巷道汇拢到一处,难民人数最多之时,人群中突然飞扬起无数纸片,如下雪一般在头顶洒落开来。
紧接着有人喊道:“大家不要去南门,大家不要去南门……杜将军让我们去南城门,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人群轰然一声,每人脸上都露出惊慌。
“是不是真的?”
“这是谁说的?”
“纸上都写了什么?”
“杜将军为什么让我们去送死,这几日不是还分给我们东西吃吗?”
一时间,行进的队伍停滞不前,人人惊惧不已。
“你们自己看哪。”一个满脸泥巴只看得见眼睛的男子举着手里的纸片,破烂衣衫下手腕处露出的那一线白皙与手背的脏黑极不相称,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淮南王已经快到城外,杜将军就是要我们去当人肉靶子,好给杜将军争取有利的战机。”
“确实是这样写的。”随着那人话落,队伍中不同位置都有人举起了纸片,有年迈的老人,有扎着头巾的妇人,也有瘦黄的男人,“大家都拣起来看看……”
难民大多不识字,但最有从众心理,一人说话的时候也许不信,但说同样的话的人多了,心里的那份不信也就开始动摇。
很多人无意识地捡起纸片攥在手里,却茫然地四顾着周围的人,不知该如何办好。
“干什么,干什么!都排好队!”上千名士兵将有些分散的难民驱赶回去。
一名官员快步走上了高处,目光阴沉地注视着底下这片骚乱的人群,高声说道:“谁敢再妖言惑众,立即斩首!”
说着,便拔出身边一名士兵的腰刀,朝底下一名妇人掷了过去,腰刀穿胸而过,那妇人连声呼叫都没喊出,就血溅当场。
滚烫的鲜血震慑住所有难民,他们虽每日都与死亡为伍,但这样直接的杀人方式,在空中弥散开来的血腥气,依旧让他们感受到了死的可怕。
在血腥死亡的镇压下,地上那些纸片就显得微不足道。
“杜将军叫你们到南城门,只是有事要对你们宣布,你们慌什么?”那官员沉着脸,望着底下害怕无措面色肌黄的难民,道,“淮南王若是真来了,外面恐怕都已经打翻了天,还能象现在这样什么动静都没有?都打起精神来,加快速度到南城门,别让杜将军久等了。”
停止不动的人群在刀枪的驱赶下又缓缓向前移动,先前说话那男子举着纸片还想再说,衣服袖子却被人扯了两下,他一回头,见是那瘦黄男人。他一咧嘴正要说话,瘦黄男人却紧闭着嘴唇朝他摇了摇头,往前走了。
原先说话的老人,妇人,男人都沉默地随着队伍,男子拍了拍脑门,看着手里的纸片,一笑,随手抛去,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离开。
有些东西,往往压抑得越厉害,爆发的威力也就越大。
恐慌的种子已经种下,只要条件足够,就不怕它不发芽,不茁壮。
数以万计的难民汇聚在了南城门,人数虽众,却无一人说话,每个人都沉默着。
那些如雪的纸片,那些让他们心惊肉跳犹在耳边的话语,那转眼就要了人命的大刀,那一地鲜红的散发着热气的血,无一不使他们感觉到压抑,这种压抑随着南城门的接近越来越重,重到几乎抬不动脚,重到几乎无法呼吸。
如今,他们都站在高耸的城墙下,仰起脖子眯起眼睛望着城楼上那个名叫杜涛的人,眼里流露出的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祈盼。
祈盼他告诉他们,叫他们来,只是寻常的训话,让他们不要为争夺一个馒头而大打出手。或者,可以告诉他们,每日两顿的米粥和馒头改成了一顿,更甚者,馒头没了,粥也没了。
都行。
只要不让他们死,只要不让他们去当活靶子。
杜涛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沉沉地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人们,眼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冷漠。
在他眼里,这些人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活着,只是浪费粮食。
灰色苍茫的天际,一群寒鸦呱叫着在人们头顶一掠而过,叫声传出很远,凄厉而苍凉,一直延绵到望不见的尽头。
人们心头乱跳,眼里渐渐有了恐惧。
这种黑色的鸟,自古以来都是不祥的象征。据说它们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它们经过的地方,就会有厄运降临,听到它们叫声的人,灵魂就会被带走。
越发地死寂,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远处却似乎传来隐隐的雷声。
雷声很低,极远,席地而来,象鼓擂,轰轰作响。细听之下,又象无数重锤同时砸在地面上,使得整个大地都似乎在颤抖,嘶吼。
这是什么?
难民们脸上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了深深的惊疑,这声音,这声音,多么象……
正当心中答案呼之欲出时,杜涛冷酷的声音回荡在上空:“你们听到的没有错,的确是淮南王来了。他的铁骑兵距此已不足十五里,你们听到的,正是三万铁蹄朝这边奔来的声音。”
难民们惊呆,表情呆滞地看着杜涛,仿佛没听懂他的话。
“你们都是大邺的百姓,深受皇恩庇护,此刻,就是你们回报皇上的时候。”杜涛手臂在空中一划,指着身后城外的方向,冷声道,“黄城是你们赖以栖身之地,如今淮南王却要攻打黄城,将你们的栖身之地毁去,你们不觉得该为皇上,为本将,为黄城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有人木然,有人迷茫,有人隐现察觉被骗的恍然,却无一人回答。
“你们要做的,就是守住城门,将淮南王抵制在外,绝不能允许他攻占黄城。”杜涛刻板地笑了笑,“你们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什么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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