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跟着一只褐黄色的公鹿,细细的四条蹄子还没马腿粗呢,身上竟还驮着一个孩子,跑得那是雄纠纠气昂昂。
“那是……提摩?”
“是提摩!”
集市上的商贩震惊地叫道:“看,天上是什么?!”
就见各色的鸟儿无论大小竟都扑腾着翅膀跟着景昀身后冲了进来,一路野营似的叽叽喳喳,还有的鸟儿时不时冲到龙翎身前,骚扰他的马儿。
龙翎在前头大声笑道:“你这是耍赖!不算数的!”
景昀也笑道:“是它们自作主张!可不关我的事!”
这一奇景一路闹腾到景昀家门口才算消停了,鹿停下来喘气,龙翎从马上翻身下来,伸手拍了拍它的脖子。
“不错啊,我喜欢它,不如留下来养着吧?”
景昀也摸了摸公鹿的长角,“你愿意吗?”
公鹿漆黑的大眼眨巴两下,拿头顶了顶景昀的肩膀。
“大概是愿意吧。”景昀笑着,想了想,“以后就叫你大眼好不好?”
龙翎无奈看他,“大眼是什么?”
“它眼睛很大。”景昀看着鹿的眼睛,“不然族长要叫它什么?”
龙翎对景昀取名的能力不抱期待,看他给自家那条大黄狗取名叫大黄就知道了,这人是直来直去型的。
“你喜欢就好。”他又摸了摸大眼的背,“这坐久了它不舒服你也不舒服,我找人定制一套鞍具吧。”
“要轻便的。”景昀点头,“不知道它喜欢吃什么。”
大眼似乎知道在讨论它的生存问题,晃了晃脑袋,跟龙牙站到一起去了。
“嘿,还挺聪明。”龙翎点头,“龙牙吃什么,就给它吃什么吧。”
景昀看了它一会儿,又突然往远处看了看,“它有家人,养在这里不好。这样吧,我需要的时候再叫它。”
他拍拍大眼的脖子,“我吹号的时候,你就来找我。”
大眼叫了一声,迈开腿哒哒跑了。
龙翎看得乐不可支,“昀儿,你跟小真主似的。”
“这话怎么能乱说!”
“动物都听你的话,我怎么是乱说?”龙翎拉过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要去跟长老商量婚事,还有娩画那边要解释,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别随便出门了。”
“好。”
“我会让和世人来找你的,有什么事让他来告诉我。”
“好。”
龙翎似乎有些舍不得,看了景昀一会儿,“你不叫我吗?”
“恩?”
“以后不要叫族长了。”
景昀脸又烧起来,被龙翎拉着的手往里缩了缩,却被那人拉得更紧。
“我们是你情我愿吧?”龙翎看他,“你个小屁孩,真的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景昀无奈,正要开口,又听龙翎幽幽道:“若你日后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我要怎么办呢?”
——若你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要怎么办才好?
景昀一震,那时候自己喝得醉醺醺,大红灯笼下只顾着傻笑,可这一次……
“不会的!”他急急忙忙反手抓住了龙翎的手,像是要弥补什么似地道:“不会有别人,我只喜欢翎。”
龙翎也没想过会从景昀这儿听到什么好话,可这一下却是让他傻住了。好半响,他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龙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红了起来。
景昀愣了愣,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龙翎看着小孩儿弯起的眉眼,又窘迫又无奈,只得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不发一语地牵了龙牙转身离开,嘴里还道:“就让你得意一次。”
景昀顿时笑得更欢了。
等那一人一马离开了视线,景昀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他转身推开栅栏往屋内走,院子里没见着大黄,他并未在意,上了木梯推开门,一股浓浓的药味立刻传了出来。
“昀儿。”阿妈站在门口,景昀没留神差点撞上去。女人转过头来看着景昀,眼底带着一丝惊慌一丝埋怨,“大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了,你阿爸病了,怎的不快些回来看看。”
景昀一愣,绕过阿妈才注意到矮小昏暗的屋内,阿爸正躺在披着皮毛的竹椅上,看起来像是昏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景昀几步冲了过去,看到旁边矮柜上放着的碗,里头还有小半碗绿油油的药汤。
“曲大夫刚开过药。”阿妈站在门边,抱着手臂脸色憔悴,“我不过出门几天,怎么就成这样了?一到家就看到你阿爸晕在门口,还好曲大夫随后就到了。”
“大夫说什么?”
“……久病成疾,治不好了。”阿妈牙关咬得死紧,说话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就知道事情不对,早在一年前我就觉得不对了,你阿爸这些日子瘦得太快了,这不正常,我该发现的。”
她说着,低下头将脸埋进了手心。
景昀皱着眉看着昏睡的阿爸,却是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
“阿妈,你为什么站那么远?”
女人顿了一下,声音捂在手心里,闷闷地道:“这是大夫嘱咐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若景昀真是个八岁孩子,别说是听女人编造如此奇怪的谎言了,他应当根本注意不到这个问题才对。但景昀现在脑子清醒得很,他目光四下扫过屋内,又再次扫过那碗药汤,突然鼻子动了动。
“阿妈,你这些天是去看顾药草了?”
女人抬头,脸色依然很难看,“是啊。”
“你身上有绝煞的味道,你带了很多回来吗?”
女人没说话,屋里突然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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