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馥儿就站在布庄门口不远,可能是想确认一下我死透了没,踹飞几个碍事的,她若想看不到我也不太容易。看她的样子,似乎深深地吃惊了一下,但很快又被笑容掩饰过去,我也分毫没有客气,冲她咧着嘴笑一笑,一个掌风将她甩出去老远,一声闷响撞在墙上,眼看呕出了一滩血。“丁一一,你简直就是个怪物。”于馥儿堪堪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无畏无惧,那种光泽分明是癫狂者才有的神色,原来,这个女人早就已经疯了。五指并拢,指尖化为刀剑,我抵住她的咽喉,此刻我掌握着生杀予夺:“于馥儿,如果有什么遗言趁现在交代,不然我现在就取下你的头颅也可。”她笑了,声音凄厉狂妄如夜枭,那双漆黑明亮的美目染上妖娆之色,那姿态,好像在施与我同情,
又好像在自我怜悯。“丁一一,你跟我一样可怜,一样愚蠢,你杀了我吧。”血从唇角流下,想必是已经伤到了脏腑,她的喘息十分费力,哪怕弃之不顾,也无法活过今晚。然而我没打算放过,但我还想知道更多,揪住她的衣领强迫她半曲着双腿站起,我不否认自己在诱哄:“于馥儿,如果你告诉我全部,我考虑救你一条命。”微微翘起了唇角,她摇摇头,眼里燃烧着堕入死灰前的光亮,好像摇曳的火烛,一阵风吹过就即将让她油尽灯枯:“丁一一,不要骗我了,你不会放过我,因为,我身上正怀着洛之熙的骨血。”
好像是夜风。
血的腥气,火燃烧的飞灰,还有那笼罩于顶的黑夜,那一层层气息惊涛骇浪般向我扑过来,直冻得我浑身发冷,不住地颤抖,颤抖,以至于失控,轰然一声,我斩断了半边残墙。
“于馥儿,你说清楚。”
“丁一一,我太累了,这些话就让洛之熙讲给你听吧。还有……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记得……”
“像对待我一样,砍下他父母的头。”
这可能是我和于馥儿唯一一次有默契。也是最后一次。
我收下了她的头颅,那双美丽的眼睛微睁,好像是睡着了。
夜色降临,妖魔降世,我提着于馥儿的头颅一路前行,未见有拦路者。行至洛府门前,入目之处灯火通明,一只只火把,一簇簇火焰,织连成海。洛家不愧是皇家亲戚,竟然调动了军队的武装,对付我区区一人。一人提刀迎来,利刃寒光出了半鞘,警戒打量:“丁一一?”我说“是”,顺带斩下了他的头,骨碌碌地停在我脚下,血的触感很暖。我已没有耐心领会他们脸上的错愕,惊诧以及匪夷所思,冲进防卫,五指为利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血肉为祭,迎我君临。那飞舞于空中香气腥甜的血花,缠绕于之间黏腻潮湿的触感,洞穿柔软**淋漓的舒畅,那被压抑的本性如山洪喷薄而出,原来,我本是这样的存在。
落地的火把点燃了干燥易燃的草木,身后一点一点,成片成片,被火光照亮,好像是为我掌起的宫灯,鲜血将大红的嫁衣浸染得更为艳丽,为我上一抹妖娆浓妆。洛之熙,我来嫁你,可好?
洛家的虫子着实太多,即使我已尽量避免多余的消耗,无奈这肉身毕竟是凡人,渐渐体力也有些不支,被寻住机会,后背多了两处大伤,反手探入那人怀中,直取心脏。我笑着,舔舐着手中血肉模糊的事物,竟觉得酣畅爽快,众人皆惊惧,一时之间,无人胆敢靠近。然而,却有人从那一道道人墙之后走出来,白发入鬓,端庄威严。
“妖魔”她眼中满是鄙夷与不齿,带着尽在掌握的自信。
“我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你的儿媳。洛老夫人。”
事到如今,那些虚以委蛇的应承,那些腹有鳞甲的大度,那些老奸巨猾的谋算,全都清晰地浮上了水面。若说单是于馥儿一人,饶她再有本事,也万万搞不出这等手段与场面,想是幕后另有黑手,将我们全部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砍下他们的头。难怪你会如此嘱咐我。你也是抱着怨恨和不甘死去的么。
“是你在算计丁家,算计我?”说是在询问,其实我没有这么好的兴趣听她跟我讲故事,然而身体的疲累让我不能不假意表示出惊讶与好奇,如果她足够自负,是不会介意留一点时间让我死得明白一些,事实证明,我没有猜错,她果然得意。
“告诉你无妨,你今日所遭受一切,确实出自我的授意。”
“你以为自己配得上之熙?”
“临安城人人皆知的女妖怪,怎可能让你入我家门,坏了之熙的前程。”
“我纵容之熙亲近你,不过是因为这孩子一门心思拴在你身上,可是婚姻大事,关系洛家门楣,再舍不得都得让他舍了,比得上官场上刀光剑影白骨累累,这点儿女情长,抛却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姚太尉的长女,貌美无双,才德双修,才有配得起洛家的身份。”
我看她聒噪许多,觉得这老太让人实在厌烦,其实我想知道的不过是一件事。“你做了这许多,洛之熙知道么?”对的,我只想知道这一句,我只想知道,在洛之熙心里,我是不是和他娘亲说的,同样一文不值。
“丁一一,退婚书,是之熙亲自写的,不曾有一字假手于人。”
如果说,我被刀剑砍伤,不管有多重,静静休养,总会愈合。如果说,我自作多情,却被无情所困,不管有多么悲伤,漫漫时光,总会遗忘。然而,一个对我海誓山盟,发誓愿与我终老的人,却在我满心欢喜将要嫁给他的那天,毁了我全部的希望和自尊,赐予我决绝的离弃。
我恨不能与你一同去死。
指尖注满戾气,蓄势而起,斩式破风而出。
从我的眉目染上了疯狂开始,你我交叠的生命就像是错开的两条直线,再也不能交汇。即使是温声的责备,即使是因为生气而皱起的眉眼,我将再也无法从你面目中寻到,因为你会恨我,而我也将抱着对你深深的怨怼活下去。命运之于我残酷,不是因为它毁了我的所有,而是因为它愿意给予我短暂的仁慈,让我理直气壮地去杀,去恨,然后懊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
瞧着正厅里这方精致的藏蓝色提花织锦桌布,我觉得很是好看,我是有些礼物要送予洛之熙的,总要细细地包一包,免得失了礼数。时间真的用了很久,这双肩膀因为没有经历过如此剧烈的杀伐,险些废掉。我厌恶的踢开躺在脚边的横尸,那针织华丽,富贵非常的外衣配在这具无头的身体上,让人觉得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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