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玖兰家的女儿，而这个人……是我唯一的兄长。」
我握紧枢哥哥的手，目光笔直地看向零。
这样的情形，午夜梦回了无数次。
我从很久以前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会站在枢哥哥的身前，握紧他的双手，然后───与零为敌。
只是，从未想到过自己会以伤害无辜之人的形式觉醒。
新藤学姐……
不远处那个躺在角落里的身影，是我罪孽的象征。
「如果我能真正作为她的『哥哥』而存在的话，那该多好啊。」
「兄……妹……」
「你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这不可能』一样呢。」
「优姬称呼你为『哥哥』，可你却说并非如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又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枢哥哥从容地把话题扯开了。
激动的零，和语气平静的枢哥哥，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一样，清晰却遥远。我虽然能够听懂话语的意思，但却无法理解其中的内容。
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枢哥哥就很擅长逃避问题。
这次也是……坏心眼地说着「如果我能作为优姬的哥哥而存在的话，就太好了」之类的奇怪话语。明明我们一直就是兄妹啊，就算是想要拒绝我、逃离我，也不应该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啊。所以下一次一定要好好地当面问清楚，绝对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思绪混乱，却有一点非常清晰。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枢哥哥。
───想要他的血，只想要那个人的血。
明明……现在根本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现在，应该要优先考虑学姐的事情。
那个扎着两个麻花辫，带着眼镜的新藤学姐，虽然外表看起来柔弱，但却是意料之外的大胆，不仅敢在圣巧克力日当天爬上夜间部的宿舍墙，还敢靠近冷冰冰的零。听说她的厨艺很好，有很多女生都请她教自己如何做料理……
这样的学姐，根本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情。她应该像普通的高中生一样，过着单调而平凡的每一天，然后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最终幸福的生活下去。而不是这样脸色惨白，衣衫凌乱，双眼紧闭地躺在血泊中。
如果没有我的存在，学姐根本不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蹲下|身的姿势让双腿感到酸麻，但肯定比不上学姐所遭受到的痛苦吧？
───学姐……还活着吗？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却在能够触及到她之前被阻止了。
「你还想再吸她的血吗，吸血鬼？」
用力抓住我的人正是零，而他现在正用一种怀疑的、冰冷的、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我……」
争辩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再也无法说出口。
即使早在脑中模拟过无数次，当零发现我的身份时，会有怎么样的表情。或许是生气的、愤怒的、难以置信的，甚至是憎恶的───就像是他看着枢哥哥那样。
但真正接触到那种毫不掩盖的，没有一丝犹豫的厌恶时，我才清晰地认识到「悲伤」这种情感是为何物。
「她还活着。」
几个简短的音节拯救了我。
我侧过头，就看到枢哥哥站在那里，用一种看着可怜之人的眼神，怜悯地望向我。
───好可怜啊。
就像是玛利亚看我的眼神一样。
黑主优姬或许不明白，但玖兰优姬已经懂了。
───枢也好，玛利亚也好，或许早就遇见到今天这种情况了吧。
就算今天我没有伤害新藤学姐，但在纯血种漫长的未来里，我肯定会伤害到周围的人，不论方式。
「好可怜啊。」这句话不仅是在说我，更是在泛指所有的纯血种。
我想，那个时候的玛利亚，肯定是想说───「被困在纯血诅咒里，被命运和力量玩弄着的我们，好可怜啊。」
「我本来以为是……玖兰枢将人类的你变成了吸血鬼，没想到原来你是从吸血鬼变成了人类……」
零用了很大的力气，大到如果下一秒我的手腕就这样断掉，自己也不会惊讶的程度，他像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抵抗」我，抵抗着侵占了他记忆里那个「优姬」的我。
这根本就是徒劳的事情。
───因为零记忆里那个「温柔善良的优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太好了，你能明白这一点，真不愧是零啊。」
手腕快要断掉了，明明痛得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为什么我现在还能笑着呢？
───这一定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落泪的资格吧。
「如今我从你身上所感受到的，只有玩弄了人类的、傲慢的纯血种的气味而已───」
银发的少年拔高声音，浓烈的情感在他的眼底凝聚，原本近乎透明的浅紫色双眼此刻像是深邃的夜色一样。
施害者是我，欺骗者也是我，而哭泣是受害者的特权。
被我吸了血的新藤学姐，被我欺骗了四年的零，为我操心的理事长和小赖，还有被我一直逃避着的枢哥哥。他们都有哭泣的权利，而我没有。
「没错哦，零你所熟悉的『优姬』，已经消失了……因为，她已经被『吸血鬼』的优姬吞噬掉了啊，呵呵。」
所以我只能微笑，用尽全身力气地微笑。
───这样令人生厌的笑容，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要用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口气说着这种话！」
像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一样，零站起身，用力地甩开我的手。
他的力气很大，但还是留了情，所以我只是被甩倒了一边。只是我想用手撑一下地的时候，却因为手腕上的剧痛，所以一个不小心导致自己摔向了地面……
「优姬！」
两个人的惊呼声同时响起，零似乎是想要拉住我，却被枢哥哥抢先了一步。
那是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无论是透过衣物传来的温度，还是身后清晰的心跳声，都让人感到宁静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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