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苏折而言,苏折的鼻子最是灵敏,而花满楼的百花楼里的沁人的鲜花的香味正是他的鼻子最欢喜不过的气味,花满楼与他不同,他是一个快乐的瞎子,而这样一个快乐的瞎子现在却还在感染着周围的人尽力的想要去让别人感到快乐,一个这样的花满楼又怎能不让他感到新奇,感到有趣,感到钦佩。苏折的瞎是因为他要在多年以前便觉得自己对这世上的诸事万物都已经看够了,看腻了,他已经不想再看了,然后……苏折就瞎了。
苏折在百花楼里掌灯,点亮了一盏烛火,花满楼还在百花楼的时候,便有掌灯的习惯,花满楼自己虽然看不见,可他到底还是记得天下还有那么多看得见的人,在可以的时候,他总是不介意给过路的旅人行个方便,所以,一到晚上,百花楼里的灯火是整夜都亮着的。然而,苏折点亮的那盏烛火却到底是不一样的,苏折点亮了一盏长明灯。
那吞吐的火舌在寂静得近乎吓人的黑夜里是那么的明亮,以至于吞吐闪烁的那般欢快,如果这时候有一个不是瞎子的人出现在这小楼里,他一定会为着这楼里他见到的一切而感到不可思议,觉得自己好似进入了一场最荒诞不过的梦境里。
在这个最荒诞不过的梦境里,他见到了从盆底长出了两条筷子一般粗细的小短腿的花盆在楼里活动了一阵后,自己迈着小短腿,一跑一跳,跳进了他原来呆着的位子上,还在东张西望,他看到了身上长出了一对小巧的鸟翅膀的盆子,碗筷在空中飘来荡去,他看到了长出了一张嘴巴和一只耳朵的木桌子和木椅子曲着桌腿椅子腿在小楼里又跳又唱,这岂非不是人臆想之中一场最荒诞不过的梦境?
那阵随着几分腥臭腐朽的臭味在空气中散开的时候,苏折正准备替着那盏长明灯添上一些香油,那阵最腐臭不过的腥臭味在苏折的鼻尖飘过的时候,苏折确实不免愣住了片刻,而当苏折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
——噗嗤!
夜里忽来的寒风终于灭了苏折手中的那盏长明灯明亮的暖色的火焰,灯灭了。
随着一声灯灭,百花楼里的动作一瞬便已消停了下来,没有了长出小短腿的花盆,长着小鸟翅膀的盆子和碗筷,长出了嘴巴和耳朵,弯曲着桌腿椅子腿又唱又跳的桌椅……恍若之前所见的种种当真是一场最荒诞不过的梦境。
苏折收了手中的那盏长明灯,伸手摸上了自己系在腰间的一青色葫芦,那葫芦在苏折的腰间似乎有些不安分的来回晃荡着,竟似是个活物,苏折拧上了那葫芦塞子,眉目温婉,唇角微勾,正是几分如沐春风的温暖的笑……
——胡闹了一夜,也该是足够了。
小楼外传来啼鸣的公鸡一声嘹亮不过的鸡鸣声,他手中的灯也已经不必再点上了。
天已经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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