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绯前脚回古家,后脚墨玉华便跟了过来,他瞧着人影消失在府门之内,俊逸的面容神色深沉不明,他心里隐隐有某种揣测,联想之前墨成的反应,一时之间,心绪难明。
“哟,墨大公子,您怎的过来了?”有下人认出墨玉华,赶紧上前行礼道。
墨玉华回神,嘴角习惯性上翘,端起儒雅斯文,颔首道,“路过此地,过来看看婉婷。”
说着,他自行进门,撩袍就要往府里走。
那下人平素只是个守门看户的,只道墨玉华是府里未来的姑爷,有心巴结讨好,故并不加以阻拦,反而热情的道,“墨大公子慢走,大姑娘这几日都在闺阁未曾外出,想来定是专程在等公子来着。”
闻言,墨玉华冷淡浅笑,一派世家子弟温润有礼的模样。
古府他向来很熟悉,跨过影屏,绕过廊檐,眼见周围没人后,墨玉华情不自禁的顿脚,沉吟片刻,脚步一转,便拐向了青墨院去。
青墨院的位置很偏,因着古绯地位尴尬,也没几人爱往这边来,是以墨玉华一路走来,居然未遇见半个下人,他眉一皱,心对古家大房起了不满。
古绯正在院子里,将最近制的墨丸,不论好坏,皆一字摆开,一般大小的墨丸,相同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很难分辨一二,可在古绯眼里,她只用嗅一嗅,便清楚明白。
这些墨丸全是琢磨香墨过程中制的失败瑕疵品,味浓淡不同,色也有细微的差别,在古绯眼中,全上不得台面。
她手边铺陈开白纸,饱蘸毫笔,从第一枚墨丸开始,在药墨原来的配方上斟酌减量,后到第二枚,如此反复,很快白纸上便写满黑字,密密麻麻或大或小,有补充有备注。
临到最后一枚墨丸,古绯字落之后,她娥眉紧锁,重新拿了白纸,将改过之后的配方重新誊写在上面。
末了,她看着那配方思考良久,毫笔拿起又放下,犹豫不决好几次,才最终定下香墨配方。
至于这又一次的配方是否成功,还需她在照着制墨一次,出了墨丸才能看到效果。
墨玉华在青墨院的门口站了许久,阴影投落到他身上,就为他镀上深浅不一的黑灰白三色,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从古绯的五官一一而过,最后落在她那双半敛的眸子上,越看越发觉得那容颜像极记忆中的某张脸。
“墨大公子?”事忙过来的苦妈从其他院回来,第一眼就见墨玉华颀长而立的身影,她惊叫一声,言语之中暗藏戒备,“您是有事?”
墨玉华轻描淡写地瞥了苦妈一眼,敷衍地点点头。
古绯自然也是听闻了的,可她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握毫笔的手一抖,墨汁饱满的笔尖墨迹洒落,污了白纸。
墨玉华迈脚进来,古绯慢条斯理的重新抽了张白纸覆在书写有配方的纸上,又蘸了蘸墨汁,徐徐落笔写了篇修身养性的古佛《金刚经》。
“阿绯,”墨玉华出声,上下唇微分,齿同下唇一碰,那尾音就带出温柔又悱恻的味道来,“好兴致,不过,写字需要摆上这么多的墨丸么?”
古绯停笔,顺手搁在笔架上,抬头望着墨玉华,面无表情地回道,“个人嗜好而已,不然,墨大公子以为是为何?”
墨玉华低笑出声,他目光在古绯眉目之间搜寻昔年熟悉的影子,嘴里却道,“我以为,阿绯是在试墨,刚见你每个墨丸都仔细验看了来。”
明知瞒不过,也没什么可遮着掩着,古绯索性大方承认,“也算是。”
这当,苦妈从屋里搬了张圆形的锦杌来,眸色不明地看了墨玉华一眼,才颇为不放心的进膳房泡茶去了。
墨玉华权当是自个家中一样自在,他掀开袍子,四平八稳地坐下,伸手虚引,“阿绯继续,我在旁看会就是了,不耽误你。”
古绯总觉得今个的墨玉华有点古怪,可到底是哪里不对,一时半会她也说不上来,她眼神灼灼地望着墨玉华,一字一句的开口问,“墨大公子,有事就请直说,如若不然,阿绯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便多留公子,想必这会大姐找公子也找的急了……”
然,她话未完——
墨玉华啪地打开折扇,随意摇了摇,耳鬓细发拂动,他就道,“不,我专门来看阿绯的,多日不见,甚是挂念,且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没人看见,青墨院这边少有人来,谁敢乱嚼舌根,在这易州,起码我还是有点那等能耐的,所以,阿绯不必顾忌什么,当我不存在就是。”
听闻此话,古绯终于知道心里那点古怪感是从哪里来的了,平时的墨玉华绝不会张狂带轻浮的话来,可这会的墨玉华,不仅如此,还那般明显的表现出冲着她来的倾向。
她注视着墨玉华,眼不带眨,将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收进眼底,半晌之后才道,“公子意欲何为,还是直说的好,省的猜来猜去。”
墨玉华缓缓地收了折扇,连同他脸上那点笑意也一并收了,“听闻古家大夫人,也就是婉婷娘亲,为了弥补婉婷生养困难,已经决定在你们几个姊妹间择一人同嫁于我,不知这事,阿绯如何看?”
闻言,古绯心里凝重了一分,苍且白不见日月碎光的脸上浮起丝缕如水草的淡笑,“这事,公子该去问大姐才是,我只是个不|良于行的废人,哪里知道那么多……”
墨玉华挥了下手再次打断古绯的话,“阿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话到此处,他倾身离古绯近点,折扇在唇边一竖,俊逸的脸上有深邃暗影倏生,像极潜伏在艳丽花朵之下的食人巨齿野兽,有着点滴的邪佞与黑暗,“你可愿意到小墨家来?”
比常人都大的黑瞳骤然紧锁,折射而出的氤氲暮霭仿佛深渊寒雾,古绯听见自己以一种清冷入冰渣的声音在道,“愿意?公子莫不是说错了?规矩姑娘家,自然是所有决定皆有父母之命为主,哪里有愿不愿意一说。”
言尽于此,她不知墨玉华究竟想干什么,遂以守为攻,立马就在自己周身竖起城墙,将这话之下可能有的任何意思都揣摩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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