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龄顺着萧泽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小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宝顶马车,两匹高头大马并齐立着,打着响鼻,前蹄在泥地上刨来刨去,蹭出不小的坑来。马车车辕上还坐着低眉垂首的侍女,显见的这一切都是事先就安排好了的。
他们都知道她在这儿,甚至知道的更多… …
“帝姬?”萧泽又伸手比了比,两弯眸子锁在和龄打量马车的脸上,“其实———这一回太子殿下亲自过来,并不仅是为了捉拿权泊熹。”
和龄很轻易就被他把注意力勾了过去,转过脸探究地望住他,微扬着下巴问太子还有什么要紧事。
萧泽扬唇道:“主要…还不是为了帝姬您。帝姬离宫也有几日了,中宫皇后娘娘想得慌,便派太子殿下接您一道儿回宫了。”她听了似要插话进来,他又道:“宁王殿下为皇上办事,日常公务繁琐,帝姬留在宁王府只怕,不是那么安全。”
这就是摆明了言中有未尽之意。
他们约莫都猜到是她放走了泊熹,他们也知道她喜欢他吧。和龄咬咬唇,她现下是真的没法子了,她不想回宫去,可是谁答应?
太子就是来“捉”她的,想留在宁王府再寻机会溜出去是不成了,这回回了宫,犹如又被关进锦衣玉食的金丝鸟笼子里,没有泊熹,也没有自由。
还有皇后娘娘,萧氏一心要撮合她和萧泽,想到这儿,和龄不免瞪了萧泽一眼。
她不觉得自己哪里好,男人里头只要泊熹和哥哥觉得自己好就足够了,父皇那里如今也不重要,反正她犯多大的过错,他也不会要她的命。说来也是可笑,她今后难道真要活得行尸走肉一般么。
和龄最后朝泊熹策马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远处漫天的飞尘都渐尘埃落定,田埂旁的孤树枝桠枯竭,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欣欣向荣,大约和她的心境挂钩,这冬日的气息,入目所及都是颓唐枯萎的。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泊熹,亦或者,终此一生都无缘再见。才一这么想,她就摇了摇头唾弃自己这低迷的想法,泊熹是那么厉害的人,他必定能化险为夷,他会平安无事的!
和龄边走边想,短短的十几步路,她就调整好了形态,至少不能在太子跟前露出太明显的端倪。
萧泽和姬昀对了个眼神,萧泽笑容满面地道:“这田野间的风真是邪乎,吹了这么会儿我腿上都打摆子了,两位殿下,不知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有太子在,盼朝就没有话语权了,他就同萧泽一样看向了太子,同时,余光里不停地注意着和龄的表情,怕她冷不丁的疯魔了不分场合就要追权泊熹去,那可真是当众撕破现今表面的和谐了。
好在和龄还算有眼力见识,她向太子行过礼后便径自走向马车,仿佛她当真只是跟着哥哥一起来的,并不曾做那些多余的大逆不道之事。
她这样的表现也正是大家都愿意见到的,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点破。
太子举目往远处看了看,他手下亲信带着人马追权泊熹去了,他本人并没有亲自过去,现在拢着手寻思了下,启唇道:“那边不知什么进展,眼下我不好随你们一同回京。这么的,我和宁王暂且留下等消息。”
他看向萧泽道:“净澜,你便将帝姬护送回去,半点闪失也不可有,明白么?”
马车前的和龄听到太子的话脚步不由一滞,她知道萧皇后想把自己往萧家送的,不想连太子都这么上心。
转头一想又觉寻常,萧氏是皇后母家,太子与萧皇后自是一体,谁会考虑她的感受。和龄坐进马车里,车门被侍女关上,她就再不掩饰自己的不痛快,整张脸都沉了下去。
不多时车外响起人语声,和龄起初以为是萧泽,便装死不出声,盼朝在外面急了,敲了敲车门道:“是我,听话开门。”
她把脸露出来,耷拉着眉头,“哥哥有事么?”
盼朝凑进去半边身子,压低声线叮嘱她道:“此番阿淳回去切记不可再向人表现出你心仪权泊熹,一丝一毫都不能。”
和龄绞着衣角不开口,盼朝在她眉心点了一下,复道:“你听见哥哥的话不曾?我刚儿在太子话里听出他的意思来,横竖他目下愿意卖给我一个面子,并不曾将你放走权泊熹这事告诉父皇知道,报上去时只道是我和他共同承担责任———”
“他做什么要卖你这个面子?”
和龄忍不住插嘴,像太子这般儿的人,身为储君,借着这事打压宁王一番不是更好,无缘无故倒替哥哥隐瞒下来,实在叫人生疑。
盼朝端起车厢内方几上的暖茶喝了一大口,胃里微有暖意,一抬头对上妹妹打量的神色,他略有几分闪躲,抿唇道:“你心里不是知道,又何必叫我说出来。”
和龄气性上来推了他一把,恨恨道:“我不管,哥哥要是把我卖给萧泽他们,我这辈子都不和你说话了!”
她早就想到了,太子要拉拢哥哥可以从很多方面着手,这回又是为他隐下真相卖人情儿,又是把萧泽都带了来———不排除是萧泽自己要来,总而言之,她现在成了砧板上的肉,就快要任人宰割了。
“你小点儿声,八字还没一撇呢,瞎吵吵什么,”盼朝不放心地往外看了看又转回来,“你听我的便是,我是你亲哥哥,我会害你不成?不过么,我往常就同你说起过,我瞧着这萧泽还是不错的,家世一等一,人品尚可,才学姑且不论,至少他心里有你,阿淳真可以考虑考虑,也省的今后再伤心难过。”
“哥哥忘记我同你说的了么,我和泊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这样的身子,还怎么嫁进国公府里头,不是叫人嫌弃么… …!”和龄急道。
盼朝不知不觉扫了眼妹妹平坦的小腹,探手按了按,又去看她的脸色。半晌叹息一口,正色道:“婚姻大事,本就不是你我能够做主,你便果真已非完璧,他萧泽既然求娶,这哑巴亏他也只能自己受着。”
最后一句竟是半咬着牙说出口的,仿佛萧泽来日对她不住他便要活撕了他。和龄感动也不是,气愤也不是,她往后一靠挨在引枕上,因看清楚哥哥的心理而嗟叹,却又无可奈何。
这样的情形下,他不看好泊熹是应当的,就连她自己,也不过是尝试着安慰自己罢了。看着哥哥离开,和龄一时心里只期盼泊熹能逢凶化吉便可,至于她自己,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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