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判

着，在我身上蹭了蹭，无奈地把手伸了出来。“这才第四天。”我又好气又好笑，转了个身，枕着他的手臂，自顾自在他怀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梦周公去了。

    我没有想到会接到Mark的电话。星期天下午，因为交稿的期限已经临近，我还在字斟句酌，听到电话铃响了好几声也不想理，海天接过来听了两句就把话筒递给我：“你的同事Mark。”眼神不无疑惑。我接过电话，一颗心怦怦乱跳，脸上却强自镇定：“嗨，Mark，你好些了吗？有什么事吗？”——

    我估计得不错，Mark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说有个华人见到我们贴在超市里的寻狗启示打来电话说知道Dream的下落，无奈对方的英语不大灵光，交流十分困难，让我帮忙跟对方谈谈。我照他给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对方却不肯给出更多信息，要求面谈，大概怕拿不到启示上许诺的重酬。Mark问我可不可以陪同翻译，我瞟一眼身旁侧耳细听的海天说：“我要问过我的老公。”海天赶忙说：“没关系，你的同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帮。”

    挂了电话，我叫上海天：“我们一起吧，省得你不放心。”海天尴尬地笑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的同事又不认识我，我跟着去不是很奇怪吗……我的那个，那个带鱼已经腌了大半天了……我在家做饭，等你回来。路上开车小心点。”

    出了门我也不知自己对海天的回答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只知道内心深处我是不情愿走这一遭的。一来报告还没完成，被打断思路有些不爽，二来不愿再跟Mark有太多交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存着戒心与惶恐。

    其实一开始我根本没有留意后面的那辆车。只是因为车牌的后缀516恰好是我的生日，多看了两眼而已。经过一个大型购物商场时，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地紧急换线，把车折进停车场。买了一个厚厚的坐垫出来，看到那辆516仍然不紧不慢跟在我的后面，我这才犯了嘀咕。

    到加拿大七年，虽然时不时有黑帮枪战发生，但偷窃抢劫这类罪案的发生率比起国内低了许多。风平浪静的生活过久了，难免警惕性降低。可是在我钻进加油站加满油还好整以暇地洗了车之后，等绿灯时发现那辆车还缀在我后面，我们中间只隔了两辆车，就算再迟钝我也能感觉到情形不对了。青天白日的，我又不是什么阔太富豪，跟踪者想打劫或绑架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看多了电影电视，我几乎立刻就想起私家侦探之类的东西。一想到海天昨晚的激情和温柔，出门前的爽快和体贴，顿时满口苦涩。

    好在我曾经因为考虑买房把这一带摸得很熟。记得前面路口右转不远有家警察局，我不动声色打了右灯右转弯，一拐进路口，立刻加速驶进一条安静的横巷。直到516探头探脑出现在视线里，我一踏油门从横巷中窜出，在离它不到50厘米的地方才吱一声紧急刹车别在它右前方，随后我跳下车重重敲了敲它贴了不透明反光膜的右车窗，用英语说：“别告诉我你不是在跟踪我。”

    当车窗徐徐落下，看到那张曾经烂熟于心，闭上眼睛也可以描摹出的眉目，我不由得怔住，满心沸腾的怒火冷却下来。

    很想厉声质问对方为什么跟踪我，又觉得无需再问，眼前的场景荒唐无比，仿佛迟到十年的滑稽剧掉了个个儿来上演。最终我什么也没说，自顾自上车，向后倒车挥手示意让对方先行。王瑾的车的确往前开了，却只开了两米，完完全全堵住我的出口就停了下来，他也不熄火，径自跳下车猛拍我的车窗：“为什么连问都不问一句我在做什么？”

    “随便你做什么都和我无关。再说，还用问吗？”那张俊俏的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挫败气恼怨恨：“莫莉你变了，你完全变了！”我冷笑：“人都会变的，你不也变了吗？我只是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无聊！”俊俏的眉目因愤怒而扭曲：“总比你无聊到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洋鬼子啃好一点吧？”

    心跳骤停。王瑾怎么会知道我和Mark的事，难道他跟踪我不止一天两天了？勉强压住慌乱的心跳，我紧盯着那双仿似要喷出火来的乌黑瞳仁：“你在胡说什么？拜托你积点口德，不要血口喷人。”“我血口喷人？我亲眼所见，在Safeway药房前面，你跟那个洋鬼子拉拉扯扯，亲热得不行。怪不得你总是没时间！你的时间都用来偷鸡摸狗去了，当然没时间。”估计那天给Mark点眼药水被他看到了，我不禁苦笑。所谓阴沟里翻船就是这意思，亏我以前还那么小心。“我警告你不要无中生有，造谣生事！那是我的同事，我那天在给他点眼药水。”他嗤笑一声，满脸怀疑：“你当然会那么说。”

    “你不信可以问林杨！”我瞪他一眼，反唇相讥，“就算我跟他真有什么，好像也犯不着您老来操心吧！我的老公都没说什么，您还真是太平洋上的警察—管得宽！”王瑾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终于咬牙道：“我是同情你老公，还好当初我没娶你。”

    “像您这么聪明的人做出的当然都是英明的决定。恭喜您。”我嘲讽地一笑，“那就麻烦您让开，也别再给我打什么电话发什么邮件，更不要搞什么跟踪追击的戏码了。跟我这么不堪的女人纠缠不是有损您的声誉吗？我现在就是去跟你嘴巴里的洋鬼子见面，你要是那么富于同情心，可以马上跟我们家于海天打电话汇报。最好我们俩也离婚你心理才平衡！”

    王瑾一张脸失去血色，愕然望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我冷冷扫了他的车一眼：“那个洋鬼子名字叫Mark，他们家地址在X街XX号，你要是愿意跟着来好了，我知道你的车有GPS（卫星定位装置）。万一你路上跟丢了也知道方向不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