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判

    第二次看房还叫上了林杨，结果那位过分热情的经纪满脸堆笑，一张嘴就语惊四座。“这位是你母亲？叫她来当参谋，多个人多双眼睛也是好的。”林杨当场变色，我也很难堪。就算我个子小，显年轻，林杨那天穿的又是件灰扑扑没式样又不显身材的松身裙，这也猜得太离谱了吧。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我们俩是同一代人。

    虽然后来那个经纪再三道歉，我建议他去看眼科医生，海天则调侃他的眼镜应该换了，也没能挽回当天的气氛。林杨投向他的目光比飞刀更锋利，用古龙的话来说，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次日的报纸社会新闻版肯定会多出一条骇人听闻的大字标题“地产经纪祸从口出，千刀万剐横尸空屋”。至于林杨对整栋房子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惨不忍睹。横挑鼻子竖挑眼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所以在她面前我不敢再提“看房”二字，今天专门开了车，下班单独再去看看那栋房子。反正房子是空着的，想看随时可以看，而且马上就能入住。不过十来年新的房子再怎么精心维护也需要简单装修一下。在脑子里计算过大概的花销，还在承受范围之内，我决定回去就下Offer。

    与房产经纪分手，我打算周围走走，再看看附近的环境。过两条街就是小学，以后丫丫上下学也近，又安全，图书馆也不远，附近还有一个社区活动中心和一个小公园。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这个小区益发显得宁谧美丽。我越看越满意。独自穿过公园的步径，听到由远而近背后传来沙沙的声音。是动物的本能吧，我的脊背突然莫名的紧绷。

    还没完全回过身，一个庞然巨物就将我扑倒在地，臭烘烘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我侧头避开，一条粘嗒嗒热呼呼的舌头热情舔着我的右脸。我惊骇地伸出手推开身上沉重的躯体，触到光滑厚实的皮毛。“Dream！”背后传来严厉的呼喝，声音出奇的熟悉。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黑影轻快的奔向声音的方向，我总算松了口气。支撑在地上的左手，从手掌到手臂火辣辣一片，估计是被地上的沙石擦伤了。

    脚步声迅速接近，有人伸出手扶我起身。脚好像也扭到了，有点痛，不过不算严重。“对不起。”那人低声道歉。“你怎么不系狗带？也太不讲社会公德了。”我气呼呼抬起头，随即惊呼：“是你？”对方也睁大双眼：“莉，你怎么在这儿？”——

    站在我面前的是Mark，穿一件格子衬衫，没系扣子，露出里面汗湿的运动背心，胸口一起一伏，头发乱糟糟的，俊美的面庞透出健康的粉红，比起平时的温文尔雅一丝不苟另有种狂野不羁的味道。

    “不是跟你提过吗？我在看房子。倒是你，你不是住在本那比吗，怎么跑到这儿来遛狗？”我反问。

    “我搬家了。对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都是我的错，忘了系狗带。Dream没有恶意的。他只是喜欢你才跟你玩。”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那只才犯了错误的金毛寻回犬可怜巴巴的对我眨着眼睛，还拼命摇尾巴。我失笑，怎么有人把一只狗叫做梦想。

    没说话，我抬起左手臂，小臂到手掌鲜血淋漓。他轻叫了一声：“啊，对不起，把你伤得这么重，到我家去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好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他紧绷的表情透出几分孩子气的忐忑，看上去简直比面试时更紧张。怕我不答应，他又加上一句：“我家就在附近，几步路。”

    习惯了他工作中的井井有条，我没想到Mark的家这么乱。他独自租住在一间独立屋底楼一房一厅的小单位。堆得满满的行李简直让人没有立锥之地。“对不起，我才搬的家，还没来得及收拾。”

    我站在厨房水槽前冲干净伤口。“你有什么药？”

    “只有酒精。”他快手快脚找出棉签和一瓶浓度70%的外用酒精，用纸巾帮我轻轻攒干伤口周围的水迹。伤势看起来吓人，其实不过是浅表擦伤，只是范围有点广。“会很疼。不上药的话又怕感染。”他看看伤口，小心观察我的表情。

    “没问题。上吧。”再疼也比感染后留疤强吧。再说经过生产的痛楚，一般的疼痛在我眼里不算什么。

    “对不起。”他托着我的手臂半天没有动静。

    我扭过头看到他怔忡出神的表情，不由得奇怪：“怎么了？”

    他对我露齿一笑：“没事。”

    突然之间他做了个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动作——他托高我的手臂，低下头亲吻我的伤处，伸出舌头舔掉从伤口渗出的血水。

    我的头轰一声炸了。三秒钟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夺回我的手臂，差点想夺门而逃，最终我只退了一步，警惕的望着他。“你在做什么？”我问，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

    他避开我凛冽的眼神，把血水吐在水槽里，脸色很平静：“我怕你疼。”连声音里也听不出一丝不安和愧疚，反而是我这个被骚扰的对方像做了贼。

    这也太，太，太扯了吧。一点都不讲卫生。我无话可说，转身就走。

    “喂，你去哪儿？”背后传来他的追问。

    “不麻烦你了，我回家。”我头也不回。惹不起咱还躲得起吧。他从后面一把拉住我，我一回身，立刻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他圈禁在怀里。

    “你在做什么？”我提高声音，昂起头眯着眼睛狠狠瞪他。可我们的距离太近，这样的姿势倒像在挑逗。我赶紧又把脸往回缩，还是维持着大眼瞪小眼的状况。

    Mark安静的看着我，唇边徐徐绽开一个柔和的微笑，打破了我们之间凝肃的气氛。“你真美。”他低声说，声音与其说是款款情深，倒不如说魅惑而挑逗，深褐色的眼珠在灯光下闪耀着幽微奇特的光华。口中微温的气息拂到我的脸上，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居然并不难闻。

    我脸上的温度再次升高。正在犹豫要不要拿出我上司的威严甚至撕破脸发顿脾气，他却突如其来松了手。感觉逃过一劫，我转身冲向大门。

    “莉，等一等，还没给你上药。给我一分钟。”

    我犹豫了半秒钟，如果他不是我的下属，我肯定早已扬长而去。以后每天还要见面，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相信他这一回？

    金毛巡回犬还在脚边绕着我打转，他已经拿着蘸了酒精的棉签过来了。疼是有一点，但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太让我震惊，神经变得迟钝，几乎可以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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