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公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无德的女子,太后最不能容,今日便为威远候休了恶妻,替老夫人将这不贤不孝的孙媳逐出府去罢!”
媚娘听不到老太太和谭公公说什么,只看着两人脸上的神情,便猜到她可能没什么好形象留给谭公公,反正也无所谓了,她刻意没继续往前走,只远远站住脚,向谭公公和老太太略福一福身,算是见礼。
谭公公更加不满,倨傲地昂起头:“跪,接旨!”
黄梨木香案上,金炉内插了三枝香火,袅袅升起阵阵淡白色烟雾,徐老太太率领一府男女老幼跪在案前,目不斜视,虔诚地听着谭公公宣读懿旨。
谭公公念道:“……无视孝道,悖逆长者,有失女德……准威远候休弃恶妇,收回御赐诰命册书,除去凤冠霞帔,着其母兄或族人领回另行教养,秦氏所出一子年幼,允其带离徐府……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秦氏生死与徐府无关……”
徐老太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媚娘也听得欢畅无比,而还没有资格随全家人跪在香案前接旨的庄玉兰,躲在前厅一扇雕花门后,满脸潮红,以手按住胸口,激动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谭公公念完最后一句钦此,扫一眼跪在脚下谢恩的徐府人,双手一合,把懿旨对折起来,说道:
“此为摘除诰命封号、休弃恶妻凭据,徐老夫人代候爷接旨吧!”
徐老太太一脸严肃端庄,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堪堪要接到谭公公递来的那一卷黄绢缎,却听一个声音喝道:
“且慢!”
众人吃了一惊: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候府纵声喝止递接懿旨?
谭公公刚要出声斥骂,侧脸看清了来人,他及时管住自己的嘴巴。
来的是皇上身边的纪清,谭公公虽说年龄比纪清大,在宫中的资历比纪清深,多年掌管慈宁宫事务,但他毕竟不是后宫大总管,他就算不把纪清放在眼里,却还是得按照宫中规矩给纪清俯身行礼。
纪清走上前来,伸手抽走谭公公揣在怀里的那卷懿旨,展开一看,吊着眼斜视谭公公:
“传闻谭公公办事粗心马虎,果然不是谣传!这是太后懿旨吗?怎的一片空白,凤印在哪里?”
谭公公楞住了:太后懿旨他昨晚就拟好,经太后过目定下,亲笔抄滕好了的,凤印端端正正盖在懿旨右下方,怎会没有?
他靠往纪清这边,欲抬手指给纪清看,谁知纪清啪一声合起懿旨,板着脸训道:
“谭公公,一次是失误,二次便是过错,你做下这样的糊涂事不止一次两次了,这没有抄滕好、未加盖凤印的懿旨,若是交到徐老夫人手上,你便坐实了假传懿旨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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