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哇!”
偌大的贝勒府,推开一重重掩映的门,隐约可以听到初生婴孩儿尖利的哭声。那稚嫩的柔软划破了黎明前的最后一道黑暗,隐藏在东方山下的朝阳也宛若接收到某种莫可名状力量的召唤,开始煦煦升起。院子里忙碌的人们也终于微微舒了一口气,这一声啼哭,无论男孩女孩,至少可以确定孩子是生下来了。至于她的母亲是谁,除了这偌大院子的主人,怕是每个人都有所鄙夷的。因为,同样的地位低贱,为什么她就可以一步登天?可以得到贝勒爷的宠幸?这不公平!也许,怨气是得到发泄了,开始不断有人佯装欣喜地跑到中年男子身边报喜。
“是个小姐。”
“千金小姐。”
“生的粉嫩粉嫩的,将来一准是个绝色美女。”
终是没有人在意,紫檀木床上虚弱的少妇,奄奄一息的目光里隐约可见昔日的风华。哀婉流转的期盼,终是在深爱之人踏进房门那一刻离去。
“兰儿。”中年男子急切的呼唤,一个箭步上前便紧紧握住了那少妇的手。“兰儿,兰儿。”他终是泣不成声了,这是极明显的事。难产,流血过多,已无回天之力。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认真坚定地说道,转身便唤了管家,提手在她的太阳穴处扎了一针。
“爷?”年迈的管家惊呼一声忙上前阻止,但已然来不及了,那针明显已深入,若用蛮力拔出,倒是真的前功尽弃了。“贝勒爷。”管家叹息一声,不知说什么好,老爷在世时他便在这个家了,他看着贝勒爷长大,娶妻生子。原本的安享天年,怕是又无法安生了。贝勒爷犯了的是“痴”,情痴。
“贝勒爷,您该让少夫人安心去的,这样强留,于你于她都是折磨。”
“我不管。她答应过我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怎么能不守信呢?她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先走?怎么可以?”
中年男子伏在床边不住的呜咽,良久,方才从血污中起身,抱起兰儿走向房里的密室。他是她的,无论生死,都只能是他的。哪怕孟婆会在前方看着,他也要她在奈何桥上等着。待他将他们的女儿抚养长大,他便去寻她。
书桌上的墨盘被轻轻旋转,便有一幅风景画缓慢地卷起,而后便出现一个可旋转的石门。他抱她进去,里面有似是早就准备好的冰棺,不宽不窄,刚好可供两个人躺下。他将她放下,于她眼角轻吻一下便决然地离开。
“黎伯,这事就这样了。”
年迈的管家微微点头,这是他们共处多年的默契。他看着他长大,他自小便有些微的抑郁,不爱多言。他明了,这是他的秘密,他不想为外人知道。
天渐渐热了。开始有知了不厌烦地叫喊,黎贝勒唤了下人轻轻摇扇,逗弄着怀中的小人儿,一边随意地同黎伯讨论着孩子的姓名。
“就叫婉素吧!随她娘亲,素净淡然,也可永远静好如初。黎伯,您看,可好?”“贝勒爷想的自然是好。”黎伯恭敬的点头,只话语显得有了些生疏,不为黎贝勒注意。
“至于小字,小字。”“不如就叫黎晓吧!单字一个晓,小姐出生于黎明时分,是初晓鸣啼。”黎伯淡淡的说道,少夫人的死多少是有些蹊跷的,他或许可以还她一个公道。而这刚出生的小女孩,一落地就没了娘亲,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黎伯定定的看着贝勒怀里的小人儿,忍不住诧异,这孩子的眼,眼睛似是被人划伤过一般,分裂为两层,若不细究,倒也与常人无二。只是,他一定要好好地护着她方好。这小女孩天生一副柔弱的模样,贝勒爷又太过于痴,少夫人的死,又是极重的打击。贝勒爷的命数也不长了。
“黎晓?晓。晓晓,哈哈!不错不错。黎伯您真是宝刀未老嘛!”黎贝勒开心地笑起,眼角眉梢都是裂开的笑意。自记事起,黎伯便被母妃请来做了他的先生,只不过后来黎伯家世辗转,便一直在他家留了下来。而他自己那样的笑,开怀却又那样丰盈着不堪一击。一年前也是这般吧,他和兰儿与花丛中嬉戏,他忽然就觉得年轻了十岁。暮晓之初,百花盛放。是她要的最美。而后,他便请来全国最有名的花匠,只为了让她看见她要的最美。那一天,暮晓之初,百花盛放。玫瑰,牡丹,百合,紫罗兰,海棠,薰衣草,睡莲,郁金香,虞美人。无论妖娆,还是素净,都在同一天同一个时刻绽放。那一天,他亦是见到她的最美。那一晚,他们欢合。
是她说过的话。暮晓之初,百花盛放。晓晓,亦是可以用来纪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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