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下来的华灼不再追着去问方氏到底有没有跟华顼说那件事情,所谓成则喜,不成也欣然,平息了急躁的心思,人也精神了许多,没两天身子就彻底爽利了,药也停了,补品照着三餐吃,小脸养得红扑扑的。
每天清晨照常去给方氏请安,碰上双成姨娘在的时候,还向她请教刺绣的针法,说是要给弟弟绣一件仙鹤衔灵芝的肚兜。
双成姨娘的绣工极好,基本上方氏用的帕子以及家常衣裳上的绣花,都是经她的手,三春、四喜、五贞、六顺都向她拜过师,只是这四个丫头在刺绣上都没什么天份,连双成姨娘一半的功力都没学到手。
方氏见女儿肯用心学女红,自然是极高兴的,考虑了一阵,私底下对双成姨娘说:“你平日里事多,又要照顾老爷,又要伺候我,还要管着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再教灼儿刺绣,恐累着,不如还是寻个教习来,不止要教灼儿,连她身边两个丫头也一并教了。”
双成姨娘自然没二话,嘴上却道:“婢妾倒是不怕累的,只怕本事有限,教得不好,夫人既然愿意专为小姐寻个教习,婢妾便托人去打听,看淮南府里有名的教习哪个合适,请过来就是。”
方氏想了想,道:“倒也不必特意去寻,我记得前年时,随老爷去齐府赴宴,齐家夫人特地将她女儿绣的一幅屏挂拿出来炫耀,我瞧着倒是极好的,你得了闲,去打听打听,她请的是哪位教习。”
双成姨娘便应了一声,寻思了一阵,便笑道:“再过两日就是腊八了,齐家夫人是个信佛的,必定要往也石庵去舍粥,到那日,婢妾也去,遇上了正好相询。”
“可惜我要到十一才出月子,不然也不必辛苦你走一趟了。”方氏这么说,自然就是同意了。
“夫人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双成姨娘便把腊八那日的安排一一禀报,除了给也石庵舍粥,还有几家庵堂都是要去的,另外绘芳园那里也要送一些,再有几家与荣安堂相好的人家,另外还有老爷的同僚家中,哪家要送,哪家不送,具是人情。
待到讨论得差不多时,华顼回来了,已换过了家常衣裳,一身青绸棉袍,套了软底皂靴,气质温文,只是脸上的表情略嫌死板了些,但看到方氏时,却又柔和了些。
双成姨娘忙起身告退,华顼也没留她,看她走了,才坐到榻边,握住方氏的手,道:“怎的还在操劳,些许小事,交由双成去做就是了。”
这话方氏听得窝心,眉眼带笑,道:“只是她说,我听着罢了,哪里就能累着我。”说着,她又笑道,“咱们女儿可真是长大了,今儿跑来说要跟双成学刺绣,我恐累着双成,让她去寻个刺绣教习回来。”
“寻个教习也好,不止刺绣教习,还有琴棋教习,书画教习,都一并请了,灼儿也八岁了,再有七年便及笄,这些女孩子家该会的技艺,她也该学起来。”华顼随口道。
方氏噗哧一笑,道:“她才八岁,哪里能学得这许多东西,老爷是探花郎,难道还要培养个才女千金出来不成,懂得女红便也够了,什么琴棋书画,能识得几个字看得懂帐就成,将来灼儿必也是要管家的,那些琴棋书画可帮不了她。”
华顼皱眉,道:“荣安堂也是豪族,琴棋书画她便是不精,也要略通。”
方氏虽是有些不以为然,但华顼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驳,只顺从道:“行,那便让双成一并去请,只是好的教习难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慢慢寻就是。”
她这时心疼女儿,先在华顼面前打个预防,人几时能请到,还不是她说了算。
华顼倒没在意,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然后道:“那你便早些歇着吧,我到书房坐坐,晚饭过来陪你吃。”
方氏便唤了三春送他出去,待到了饭点,华顼便又来了,方氏亲手为他布菜,却见他面色不太好看,便道:“老爷心情不好?”
“无事。”
华顼今日带了几本公文回来,原是在府衙时没处理完的,刚才在书房把这几本公文都批了,却是被其中一本公文上的几句话给气着了,公文上大抵是说有两家人原是兄弟,因一些缘故生分了,好些年不曾来往,如今却为了祖上留下的十亩田起了争纷,甚至大打出手,处理这桩案子的是淮南府下属的一个县令,将两家各打了十板子,又把十亩田一分为二,两家各得一半,这处理原是不错的,只是这个县令在公文上附了几句评语,说什么“原是同枝,因财反目,不孝不悌,辱祖灭宗”,华顼联想到荣昌堂与荣安堂之间的关系,一时心潮起伏,因此脸色不大好看,但却并不想让方氏知道。
方氏与他夫妻多年,哪里不懂他的脾气,见他不说,便也不再问,只是刻意挑了他平日爱吃的菜挟入碗中,看他都一一吃尽了,这才放心。只要吃得下饭,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吃完饭,三春又奉上两杯清茶,然后附在方氏耳边道:“刘嬷嬷来了,说是上回夫人让她拟的名目已经弄好,问夫人现在要不要过目?”
方氏怔了一下,才想起这回事,思及华顼这会儿也在,正好能问一声,便道:“你先让她在外面等着,我先跟老爷讨个主意,若老爷不同意,她也不必进来了。”
三春应了一声,欣了帘子又出去。
华顼正在饮茶清口,听她说什么要讨主意,便道:“什么事?”
方氏斟酌了一下措辞,便道:“这事情,说出来怕老爷要生气,但不说,却是妾身的失职。”
华顼见她屈意小心,眉眼带着担忧,端丽秀美的面庞映着烛光,格外柔和,心中一软,便道:“你我夫妻多年,难道还不知我,只要你说的在理,我又怎么会生气。”
方氏体会到他话语中的柔情蜜意,面上不由得一红,忙低头借饮茶的工夫掩去面上的羞色,才把她想借祖父的名义给荣昌堂送祭品的事说了,说完就见华顼果然沉了脸色,她忙又解释道:“老爷休要动怒,并非妾身不懂事,这祭品只是以祖父的名义送去,不是咱们荣安堂送的,不会让本家以为咱们先低了头,虽说祖父是过继到荣安堂来的,但到底那边有他的亲生父母,不祭不拜,传出去,人家只说咱们不懂孝义,于老爷的名声有碍,将来灼儿、焰儿怕也要受累。妾身也知道老爷心中怨着荣安堂,但到底要为灼儿、焰儿想一想,而且这祭品不以老爷的名义送……”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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