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礼默然无语,过了会,又道:“家里前些日子才知道你的事,父亲很难过,他说你这么多年在战场上一定吃了不少苦。”
这大概是亲人和外人的不同之处了,外人听了自己的事,只会感慨女子入伍的稀奇,而只有亲人才会怜惜心疼。
可这些晚到的心疼实在太廉价了,含章觉得自己稀罕不起来,而且对薛崇礼这源源不绝的温情牌已经起了隐隐的厌烦。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不耐,第三次问道:“先说正事吧,尊驾所为何来”只有说到此事,含章才会一反敷衍的常态,眼神明亮有神地看向薛崇礼。
这泾渭分明的态度也在提醒对方,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旧可叙。
薛崇礼重重咳嗽几声,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擦了擦嘴角,方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灵宝、含章、素质原是三把同源的百辟刀,沈含章、阿素、沈质本就是一个人。可我虽然猜错了你和沈质之间的关系,却有一件事是猜对了的,你回京的目的。”
含章面无表情道:“如今不只是你,只怕玉京里的有心人都会猜到些什么。”
她倒不怕搅浑玉京这池浊水,只盼着对方能因此有所动静,无论是什么,有迹可循总比自己现在这样茫然无知要来得好。
薛崇礼像喝酒般一口气饮干杯中茶水,将杯盏轻轻放回桌上,沉声叹道:“这正是我要劝你的。收手吧,趁着如今为时不晚,一切还来得及。治好你的腿,我立刻差人护送你回胡杨。以后你在边关,有沈元帅庇护,做将军也好,嫁人也好,都不是问题。”
含章双眼陡然一眯,声音里带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般潜藏的危险:“你知道了什么?”
薛崇礼抿紧了唇,徐徐起身,负手于身后,慢慢走到门边,门外几丈高的杜仲树遮下一片阴影,远处高高低低的药田随风送来阵阵浓厚的苦辛涩意,他自幼身体孱弱,终日与药为伴,如今浅浅一嗅就能辨出其中几味药来。
草药就是这样,从它还是草木状态时就已经只让人感到苦涩。
含章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一眨也不眨,薛崇礼虽然背对着她,那目光也叫他有如芒刺在背,她没有开口相问,但空中弥散开的压迫之感已能让人肩头背上隐隐发沉,呼气不顺。
薛崇礼低声长叹,道:“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你也察觉到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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