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婚嫁关系,隆平公主这样一口一个表姨却是何缘故?
心中念头不过微动,李明则便含笑解释道:“慎君的外曾祖母恰是我的堂姑祖母,她叫我一声表姨也不为过。”
将门李家和今上发妻先温容皇后的娘家帝师方家曾有过联姻,想必就是这一桩吧。含章明了道:“原来如此。”但心中对于李明则察言观色之能更加自愧不如。
赵慎君的眼中却闪过低落情绪,面上笑容尽散,手指绞着衣带,默默低下了头。她生母温容皇后早逝,唯一的同母兄长宣穆太子也在五年前过世,一旦思及亲人,便忍不住伤感。
李明则知她是想起了亲人伤怀难过,正待安抚几句,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宦官模样的人,机灵地对着几人行礼,又向赵慎君道:“公主,是时候回宫了。”
赵慎君彻底垮了肩膀,闷闷不乐地起了身,活像一只要被关进笼里的鸟儿。含章见她思忆亲人,心头亦有触动,便笑道:“我送送你吧。”李明则略一思索,点头道:“你们年轻人一起聊聊也好。”
十一公主身形窈窕修长,只比含章矮半个头,两人并肩走着。含章没有说话,赵慎君也沉默,有人陪伴的时候,虽然不说话,却也是一种安慰。赵慎君终于叹了口气,嘟囔道:“那两匹根本不是什么汗血马,只不过有汗血马的血统罢了,”声音很小,含章费点力气才能听清,显然她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何阻止含章和二王爷的交易,“本来父皇说要把那两匹马都送给我的,可是二哥偏说他手里有草原来的马王,想试试培育出汗血马来,父皇就先交给他了。只是二哥天性就爱刀爱剑,他要是真用马换了刀剑,父皇也不会说什么。”
赵慎君语气里很是委屈。想来她虽然是天之骄女的身份,但也不是那么如意,就算被异母哥哥欺负,也只能虚张声势地吓唬吓唬对方。
含章温和点头:“我懂公主的意思。”赵慎君本有些惴惴,担心含章心里有疙瘩,见她泰然自若,便喜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气的,你既然住在了表姨家,那我以后出宫来找你玩,你可不能推辞!”含章失笑道:“好!”
赵慎君这才转忧为喜,开开心心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冲着含章挥挥手,那马车便慢慢驶出。
回转小厅时,恰看见李明则站在院子里弯腰看一株君子兰的盆栽,见她来了,起身笑道:“走了?”含章道:“走了。”
李明则徐徐叹了口气,就势坐在廊下栏杆上:“她也是个苦的。宣穆太子薨逝后便一直落落寡欢,皇上也顾不上她,寿宁长公主看了觉得可怜,不时照拂一二,这才不至于太凄凉。好在那孩子心地纯真,日子虽艰难,倒也熬过来了。”
说起来这姑侄两位公主的命运倒有些相似,都是皇后所生,都有一个同母的兄长曾贵为太子,但母亲和兄长都早逝,最后仍然只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也难怪有同病相怜之感。
李明则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含章,话锋一转,又道:“你呢,如今虽脱出薛家,但都在玉京里,只怕还会有些纠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含章也坐在她旁边栏杆上,看着那株君子兰雪白香浓的花瓣,摇头道:“不知道,祖父原说让我投奔昌安侯府,说以后一切都有了依靠,如今情势乍变,我也不知何去何从,只能等祖父的吩咐了。”
李明则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笑道:“既然如此,就在这里好生住着吧,我们一见如故,你又叫我一声姑姑,我定然拿你当亲侄女待。”
含章欣然笑道:“多谢李姑姑。”
当晚,含章被李明则留着歇在主院的东厢房,李明则的屋子旁边,用过晚饭不多久,天就黑了,两人闲聊几句便各自安歇。含章洗浴过后,换上婢女送来的一身细麻中衣闲闲靠在床头,在熄了灯的屋子里,透过一层薄薄的窗纸,看着李明则卧室亮着的一盏小灯的朦胧微光到了亥时末方才熄灭。这里是主院,守卫必定很严备,小六是不可能进来了,要与他联系只能别寻他策。
她慢慢躺下,睁着眼睛思索,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脱族,改姓,程熙,王爷公主,李娘子,走出昌安侯府,另一个更大的世界里的人和事好像走马灯里的画儿一般接踵而至,身处其中时不觉得,如今静下心来,倒颇有几分世事难料的感慨。再想到那枚金葵花上的纹路,陡然心惊,便习惯性伸手探向枕头底下,却没有意料中的坚硬冰凉,含章一愣,这才想起明月已经在李明则手中。她唇边突然绽出一个笑,明月上藏着的东西,却不会轻易就被察觉的。
果然长辈说的话都颇准,次日一早,方用过早饭,李明则正吩咐管家去把自家侄女和侄外孙女接来归省一天,见见新客人,话音未落,便有婢女来传话说昌安侯府世子在外求见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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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枚锞子比寻常人家拿来给小孩子玩耍的要大许多,分量很足,完全可以当成小金锭使用,而且因为造型雅致,并无寻常人因金银元宝而联想起的铜臭财迷之意。
小六看不出不妥,却着实被含章的样子吓得不轻,结结巴巴道:“小……姐……”
含章手一动将那小金葵花锞子攥紧在手心,闭眼深吸一口气,气声的语调尽量维持平缓:“我想见傅老侯爷一面,你帮我去通传给……”她蓦然睁开眼,眸中满是惊疑不定,似乎有些烦乱,“算了,不用了——这个,”含章屈指一弹,那枚金葵花便弹进小六怀里,他手一拢接住,“形状这样精巧,工艺必定极好,寻常金铺定然造不出来,你悄悄去街面上看看大金铺里的有没有类似的东西,看这种金锞子是哪里所造,都给了哪些人。”
小六肃然应道:“是!”对于含章这种突如其来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命令,他向来答应得快,从无二话。
虽然含章信得过他的能耐,但如今身在玉京,这里不是地广人稀的胡杨,稍有风吹草动都容易被人知晓,只得慎之又慎。她想了想,抽出一条素绢将那几个金银锞子都包起来给小六:“这些也拿着以防有用。”顿了一下,又叮嘱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谨慎。”
额外嘱咐的话自家小姐很少说,每每说起都颇有些凶险,小六心头一惊,肃然道:“是!”
为今之计,只能一步一步来,含章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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